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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25:42 作者: 一朵小蔥花
林郁恆機靈地找補:「那會兒那么小,我都記不清了。」
廖母惋惜一聲,將獎狀用紙巾擦了擦,嘮叨地說著往事:「你那會兒在福利院還交了朋友呢,分開時,哭得要死要活的。不過也難怪你捨不得,你當時——」
她還未說完,一旁的廚房的移門從里打開了。
廖父繫著圍裙,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廖母的敘舊,讓她趕緊來廚房幫忙。他也不忘對林郁恆催促道:「快去洗個澡,馬上要吃飯了。今晚啊,老爸給你露一手!」
廖母假裝不情願地起身,笑著抱怨:「你爸呀,難得做次菜就嘚瑟,顯得自己是個五星級大廚一樣。」
自打兒子好轉,他們夫妻感情和睦,回到了以前的相處模式。
林郁恆喜歡溫馨的家庭氛圍,他發自內心地羨慕廖延。但他明白,這些都不屬於他,所以他格外珍惜在廖家的每一天。
他沉了一口氣,回房間準備沖澡。
可大概今天是廖父去陽台收的衣物,他總是放錯衣櫃,林郁恆的浴巾並不在自己房間。
他畢竟不是「親兒子」,便想打聲招呼,再進「父母」房間拿浴巾。
結果,廚房的油煙機聲音過大,廖家父母沒有聽到他過來的腳步聲。
也因此,林郁恆聽到了一段不該聽到的對話。
又或許,這是一段廖延不該聽到的對話。
夫妻倆背對著林郁恆,手上各自忙著活兒。
廖父邊切菜邊說:「小延真是變了很多,我記得他以前特別討厭打籃球,成天就喜歡躲在房間裡打遊戲。」
「興許是這裡的人和善,就隔壁樓那個男孩,不是老來喊他打球嗎?」廖母這般說著,隨即也感嘆道,「不過小延是變了好多,不管是口味,還是性格。」
她手裡掰蒜的動作慢了下來:「有時候……我,」她的眼神閃躲了下,「我總感覺他不是小延,像是另一個人。」
「瞎說什麼呢,神神道道的。」
廖母也覺得是自己多想了,自我安慰著說:「不管他的性子怎麼變,他都是我們的兒子。」
林郁恆聽到這裡,對廖延的歉意逐漸增多。
他的性子太要強,沒辦法好好地扮演內向的廖延。
可本是溫馨的一段對話,卻突然在廖父口中變了味。
他拿過菜筐里的辣椒,粗略切了幾刀:「我倒覺得,他這樣更好。」
廖父回想起之前的廖延,總覺得經歷了一場噩夢,他沉聲說:「他現在挺好的,是該這樣改變,以前的確懦弱了點。」
廖母不說話了。
「Alpha嘛,總該是這樣的。」廖父見妻子不接話了,訕訕地收了聲,須臾後又道,「咱們再注意點吧,就照醫生說的,我們感情好,對孩子的影響就好。他之前……你和我都累,都折磨,我不想再回到那種日子了。」
廖母起初是不吭聲。
廖父說:「孩子活著最要緊,他變得堅強,有了改變,這是好事。我們不能再讓他變回以前那樣了,那樣不行,不好!」
而「活著」這個詞觸動了廖母的心,她遲遲地應道:「是啊。」她緩緩抬眼,眸中的疲憊似乎一點都沒減少,「活著就好,其他不重要。」
林郁恆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這番話,他多希望廖延聽不見。
在廖家父母做出選擇的一刻,他的心臟被無形的手捏住了。他捂住心口,不顧一身汗水,躺倒在床上。他大口呼吸著,有過兩次死亡經歷的他,生怕自己窒息而亡。
他能夠感受到廖延在心痛。
他無能為力。
林郁恆無意搶奪廖延的人生,他唯有真誠道歉:「對不起。」他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地請求,「廖延,如果你聽得到,能不能把身體再借給我一段時間。」
房間裡,安靜得能聽到針落的聲音。
林郁恆苦惱地閉上眼睛。
當晚,月色暗淡。
睡眠很淺的林郁恆,意外地進入了一場深沉的睡眠,一夜無夢。
次日早晨,當他醒來時,書桌上的電腦開著。林郁恆不記得自己有在睡前使用電腦,也很詫異它沒有自動黑屏,是就這樣亮了一個晚上嗎?
他打著哈欠走到書桌前,身體頓感疲憊。
電腦桌面上,一個文檔頁面赫然出現在他眼前,上面寫著——
[我的人生,你需要嗎?]
林郁恆幾乎是嚇到臉色蒼白,踉蹌地退後兩步,他驚慌地環顧了四周。房間裡,除了他,空無一人。
他第一時間衝到了浴室,對著鏡子望了許久:「廖延?」
鏡子裡的自己絲毫沒有變化。
他等了許久,最後緊繃著神經回到電腦前,怔怔地望著這行字。
約莫半小時後,他的指尖遊走在鍵盤上,打了很多字,又刪除了很多字。
最終,他只打下這一句:[廖延?]
又一次,林郁恆一閉眼,一睜眼,明明好像只是一秒鐘的間隙,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卻顯示已經過了兩分鐘。
屏幕上,有人回答了他。
[我是廖延,好久不見。]
林郁恆忽略了這句「好久不見」,他心情忐忑,指尖生了點涼意。他的恐懼不在於死亡,而是在於廖延的甦醒是否會讓他離開這具身體。
到時候,他會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