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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25:42 作者: 一朵小蔥花
可瞿苓年忽略了一點,林郁星這種家境,這種成長環境,是從來都沒有時間在午後去細品一杯咖啡的。
林郁星也從未喝過這種一小杯就要幾百元的咖啡。他看著眼前這杯不適合自己的飲品,一口未動,也沒有什麼心情去喝。
他在等著瞿苓年給他一個答案。
瞿苓年卻遲遲不說,只對他道:「這次,我是特地帶妻子回國來散心的,也想和許久未見的親戚們聚一聚。」
「瞿先生,我對這些沒興趣。」林郁星一改小時候的怯懦,直白地說道。
瞿苓年本著不想讓氣氛太尷尬的意思,笑了笑說:「你變了很多,不過你和郁恆真是長得一模一樣。」
林郁星不置可否地垂下了眼帘。
忽地,林郁星的手機振動了幾下,是備註名為「廖延」發來的消息,以及1個未接來電。
林郁星回復了下。
瞿苓年喝了一口咖啡,問:「朋友?」
林郁星簡短地應了一聲。
瞿苓年全然不了解地道:「沒想到,現在的你倒是比郁恆要開朗些。」
「……」
直到現在,瞿苓年才發現林郁恆在國外那麼多年,竟是一個朋友都沒有。
瞿苓年雙手交握,放到了桌子上,他的大拇指上下摩挲著,這般說:「郁恆不太愛說話,沒什麼朋友。」
可真正的情況,卻不是如此。
林郁恆每天一下課,就要回到那棟開滿薔薇花的別墅中,扮演好「瞿星」這個角色。這成了他生活在瞿家的基本任務,如果他不能好好完成,就會被無情地一腳踢開。
他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去交朋友。
但在瞿苓年眼裡,福利院的孩子不管去到哪,都不過是在討生活罷了。
他高高在上地認為自己給了林郁恆無與倫比的成長環境,將他培育成才。
從某種方面來說,他覺得自己並不虧欠林郁恆。
以至於在林郁恆第一次同他頂嘴時,他狠狠地甩下了一巴掌。他認為讓林郁恆身無分文地滾蛋,是對這種不會知恩圖報的人,最好的處理方式。
他不喜歡忤逆自己的孩子。
D市的車禍之後,瞿苓年接到了從國內打來的電話。他還以為是什麼詐騙電話,結果,在對方的一次次堅持與解釋中,他才確信了這個事實。
他的養子死了。
死於一場荒唐的車禍,連屍體都沒了。
那一天,正在趕往一場鋼琴演出的他,忽感一陣暈眩。
瞿苓年即便是對林郁恆有再多的不滿意,卻也在這些年裡,對林郁恆有著一點微薄的「親情」。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他深感惋惜。
然而,他依然在鑽牛角尖,失望地覺得這都是林郁恆自找的,是林郁恆不聽話的代價。
並非他的過錯。
想罷,他越來越覺得是林郁恆自己的錯,便怒稱不關心林郁恆的死活,隨便怎麼處置。
如今,兩年多過去了。
瞿苓年老了不少,鐵石心腸的他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開始回憶起一些往事,細數自己的遺憾。
他對林郁星不再隱瞞任何。
「兩年前的某一天,郁恆突然像是換了一個人,性子變得十分暴躁,將家裡搞得雞犬不寧。還瘋瘋癲癲地說他必須回去找你,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窗外突然划過一道閃電,驚雷響起。
林郁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望向窗外,只見漫天烏雲層層疊疊,外面的一切都被裹進陰霾之中,令人呼吸不暢。
林郁星格外討厭沒有顧鍾逸在身邊的下雨天,他總能遇到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瞿苓年的語氣沉悶,伴隨著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求我放他回國,理由僅僅是他要去找你。」
林郁星不禁愕然:「什麼意思?」
瞿苓年仿佛提起了一件荒誕的滑稽事,他看著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林郁星,失笑一聲:「他說如果他再不回國,你會死於一場車禍。他說他必須要去阻止,要去救你。」
林郁星的瞳孔一縮,整個人像是被泡在冰水之中,思緒緩慢。
眼前,瞿苓年的喉結一滾,這般形容。
「他好像瘋了。」
回憶起那段爭吵,瞿苓年仍覺得頭痛欲裂:「當時的他才17歲,我對他有責任和義務。可他像是吃了槍藥,不斷地與我爭吵,還挑釁了我的妻子。」
「……」
「這是我的底線。」瞿苓年萬分無奈道,「那是我第一次打他,我這一雙手是用來彈琴的,他還這樣激我!」
瞿苓年為自己的暴力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藉口後,道:「他挨了打,不服氣,便揚言要和我斷了關係。所以,我沒有給他一分錢,但准許了他回國。」
當時,瞿苓年合理懷疑林郁恆是因為新的小瞿星的到來,受到了打擊。他想,福利院的孩子就是這樣缺愛,一點點不順心便要死要活地威脅他們。
現在想想,他和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去置氣什麼?
要是他當初硬著脾氣,就是不同意林郁恆回國。現在,說不定林郁恆還活得好好的。
瞿苓年閉了閉眼,心痛之餘,他悲傷地望向了林郁星。
得到的,卻是林郁星冰冷的眼神,那視線像是要將他的皮囊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