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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25:42 作者: 一朵小蔥花
    可有的時候,林郁恆還是會想起林郁星,想起這個可憐的弟弟。

    為此,瞿苓年體貼地給了他一本日記本,為他排憂解難:「如果你還是思念他,就把這些當作日記寫下來。記錄自己的生活與想法不是什麼壞事,但我真的不想再從你口中聽到任何一句,關於你弟弟的話了。」

    於是,年幼的他把對弟弟的思念,藏進了日記本中。隨著時間流逝,他開始淡忘林郁星,還把兩人唯一的一張合照,壓到了抽屜最下面。

    寫日記也成了他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習慣。

    然而不到幾年,這個美夢就開始破碎。

    一切都是假象,「愛」成了枷鎖。

    隨著他的長大,他變得越來越不像「瞿星」。

    他的養母對孩子的印象,永遠停在了孩子7歲那年。面對逐漸長大的他,養母的情緒異常不穩定。

    她偶爾會發病,會回到現實。

    她會質問他,自己的孩子去了哪裡,為什麼家中的一切都被他代替了?她聲嘶力竭,認為是因為他的出現,真正的瞿星才會消失。

    在她不發病時,她又會像個普通的母親一樣,對兒子百般呵護,無微不至。她會在家中準備豐盛的晚餐等待放學後的他,也會親手在冬日裡織一條圍巾給怕冷的他。

    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給予自己真正的孩子的,並非「鳩占鵲巢」的林郁恆。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林郁恆不敢做錯任何事情,更不敢表現得不像「瞿星」。因為只要稍稍有一點失誤,養母就會發病。

    瞿苓年經常出差,可家中居然沒有聘請保姆。

    原因則是那個夭折的孩子,正是因為保姆的一個疏忽,才丟了性命。也因此,林郁恆必須獨自照顧養母,承擔著她的愛與恨,和她共同生活了九年之久。

    在他17歲這年,同樣被妻子折磨到憔悴不堪的瞿苓年領來了一個新的孩子。

    這是這棟別墅中出現的第二個Omega小男孩,與7歲的「瞿星」有著一張幾分相似的面孔。

    就像是他當年來到這裡一樣,這個孩子也將走上與他一樣的道路。

    而在這之後的某一天中午,林郁恆莫名其妙地心絞痛,全身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地疼,這種感覺,就說是被車子撞飛了也不為過。他渾身冒著冷汗,唇色蒼白,不一會兒就昏倒在了路邊,被路人送去了醫院。

    醫生沒有檢查出他身體的任何不適,只叮囑他近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瞿苓年卻覺得,這是他為了博得他們的關注,裝出來的一場病。空蕩蕩的病房只有他一個人,無人探望他,寂寞到令人害怕。

    這個時候,他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想到了林郁星或許一直身處於這種孤獨之中。

    他的心空落落地開始疼,如千萬根針落下,刺得他的眼淚浸濕了枕頭。

    他開始頻繁地夢到林郁星,夢到福利院廚房中,那場本該避免的事故。

    在夢中,林郁星神情痛苦,背上冒著燙水泛起的白煙,微弱的哭音折磨人心:「哥哥,別丟下我……不要丟掉我……我會乖,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真的……」

    畫面一轉,是搶救室的燈滅了。

    林郁星渾身是血,站在他面前,惡狠狠地質問他:「是你拋棄了我,對嗎?」

    林郁星步步逼近,雙目沒有瞳孔。

    「是你毀了我,對嗎?!」

    「啊——」

    林郁恆掙扎地從噩夢中驚醒,汗液從額角滑落。

    他發著抖,在深夜的月色下,不斷地懺悔。他祈求上天,讓林郁星的生活好一些,再好一些,哪怕把自己的運氣都給林郁星也沒關係。

    他對不起弟弟。

    只是他還有什麼運氣可言。

    家中有了新的孩子後,養母像是回到了幾年前的狀態。她把住在家中的林郁恆當作客人,微笑地對他介紹著自己的兒子:「這是我家小星,和我長得很像吧?他很乖的,是個體貼我的好孩子。」

    她溫柔地笑著,撫摸著「瞿星」的腦袋。

    新的小「瞿星」甜甜地笑了一下,親昵地抱住了養母。這是個機靈的孩子,比他更懂得討好養母。

    只是他的存在時常會讓養母恍惚,分不清誰才是自己的孩子。

    瞿苓年見此,毫不留情地讓他搬出了別墅,住到了一間私人公寓中。

    一年後,在他年滿18歲的生日那天。瞿苓年來公寓找他,給了他一張卡,裡面有足夠他念完大學的費用,以及一筆生活費。

    瞿苓年這般道:「你成年了。」

    話中的意思,便是瞿家不用再為他負責,也不用再照顧他的生活。

    一張卡,一筆錢,瞿苓年自認仁至義盡地斷開了他們之間的聯繫。

    「你留在這裡,你母親偶爾還能撞見你,不大好,她現在更加受不了刺激。你很優秀,不管去哪裡都會很好。就是委屈你……要繼續用『瞿星』這個名字。當然,如果你不嫌麻煩,改回去也可以。」

    「……」

    林郁恆無言以對,他再次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瞿苓年難得露出一抹愧疚,不管怎麼說,都是相處了多年的「家人」。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回國去找你弟弟嗎?去找找他吧,也許……他還在等你呢?」

    聽到瞿苓年的這句話,他詫異地抬起頭來,眼中充滿了自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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