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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19:51 作者: 一朵小蔥花
陸鳴察覺到他的不對,猛地喊道:「池秋,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
池秋深吸一口氣:「我沒事,醫生說這段時間裡,眼睛偶爾不舒服是正常的。」
它在癒合,它在甦醒。
這幾天,池秋的眼睛經常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點光亮。雖是稍縱即逝,但池秋的心裡填滿了對未來的希冀。
這種感覺,就仿佛讓他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段他剛發現自己復明時的時光。
當時的池秋惴惴不安地捧著一個秘密,不敢開口,不敢直言。在面對著親妹妹咄咄逼人的話語前,他自卑地選擇了保守秘密。
可如今,他不應該再害怕什麼了。
只是寒冷來得那麼迅猛,溫暖的別墅中,池秋的手指冰涼。
陸鳴見此,將它捂在了掌心裡。
池秋觸摸到陸鳴的溫度,一顆心跳動,死灰復燃。他看著眼前那沉沉的黑色,也看著眼前那飄忽不定的光亮,他問了池夏一個問題:「你還記得不記得,十年前,你對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池夏當然不記得了。
池秋沒有太驚訝,他平靜道:「你當時對我說,如果我的眼睛永遠都看不到就好了。」
「你說什麼?我怎麼會說這種話!」 池夏果然不認了,她激動地站了起來。
池秋卻讓她少安毋躁:「你當然會說,因為你覺得我一旦復明,就會威脅到你繼承人的位置,也會促使媽和林叔離婚。」
記憶是藏在腦海中的車馬,鞭子一揮,知道痛了才能前行。
池夏雙腿發軟,頹然坐下,她似乎是想起來了。她皺緊了眉,一雙手攥緊了手中的包:「那句話應該是我無心說的…… 你當真了?」
「是。」
「可那是我無心說的,你為什麼會當真?!」
一瞬間,池秋被這個反反覆覆的 「無心」,刺到了皮肉。那麼鮮血淋漓的一句話,竟然在此刻變成了無心之舉。
還好池秋身旁有陸鳴扶著,他才不至於失了力氣。
陸鳴撫了撫池秋的肩膀,一張臉嚴肅得過分。要不是池秋攔著,他巴不得現在就送客。
池秋告訴池夏:「那時候,我的眼睛就已經好了。是你和林叔的無心與自私,讓我不得不做下了這個決定。」
放棄繼承人的身份,放棄光明的世界,放棄了自己的一切。
卻始終無法得到理想的結局,退讓只會讓他人猖狂。
池秋像是把自己心中的怨氣全部吐露了出來,他是第一次對著池夏說出這些話:「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吧?我的第一次失明,僅僅是因為…… 你想吃一支雪糕。」
一支什麼時候都可以吃的雪糕,偏偏要在那種惡劣的天氣里去吃。可惜最後,池夏沒能如願地吃到雪糕,池秋也沒能順利地回到那間咖啡廳。
池夏蒙了,她對那一天的記憶其實並不深刻。
她只記得,那一天之後,池秋就失明了,家中的爭吵就開始不斷了。年幼的她坐在池秋的病床前,哭著問池秋疼不疼。
是池秋自己說的啊,他說:「沒關係,小夏,沒關係的。」
怎麼到了今日,就開始聲討了呢?
池夏莫名其妙地看著池秋,嘴唇顫了顫:「那分明是季家的錯,你失明一直都是季家的錯!不然他們兩兄弟無條件地幫你那麼多,是欠你嗎?」
聽到這裡,不僅是池秋,連帶著陸鳴也對池夏一點期望都沒有了。
池秋不願她提及季家兄弟,他站起了身,情緒高漲,近乎厲聲道:「歸根究底,宴琛和寧哥都不欠我。那一天,林叔才是我的監護人!」
那麼惡劣的雷雨天,有哪個做父母的,會放心讓孩子出門去買一支雪糕?僅僅是為了一支親生女兒想吃的雪糕,林宇明不由分說地讓池秋出了門。
池秋想拒絕的,但林宇明甚至不給他一個拒絕的機會。
林宇明對他,是命令,是要求,從不是愛惜與保護。
「就因為我不是林叔的孩子,我就應該被那樣對待嗎?既然如此,林叔的失誤導致我失明,你們也一樣應該接受媽的怒火。因為我是她的孩子,不是嗎?」
如果當時,是池夏因自己出了事,林宇明會對自己大度嗎?
答案顯而易見,他不會,可池蘭雁會。因為池夏也是她的孩子,為人父母,一架天平想要平衡是極其費心的一件事。
池蘭雁不欠池夏,池秋更是。
眼下,池夏的這份興師問罪,著實不妥,令人反感,池秋不想再繼續多聽池夏的歪理與質問了。池夏根本不懂,她敏感且自負。
池秋一口氣道:「你也有沒有想過,你一直覺得媽偏心,可媽有少過你什麼嗎?我有的,你全部都有。包括我沒有的,你也都有。你的性情,你的不懂事,如果不是因為家中偏愛,為你兜底,你不會變成這樣。」
池秋的語速加快:「也是這份你認為的偏心…… 我竟然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去『償還』你。」
「……」
池秋不再沉默,他的思路清晰,每一份該說的,他都不願再閉上嘴:「可我為什麼要還你,我做錯了什麼嗎?做一個盲人有多痛苦,假裝一個盲人有多孤獨。哪怕一次、半次都好,你為我想過嗎?」
池夏紅著眼,看著池秋,欲解釋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