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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17:32 作者: 一朵小蔥花
幽暗的短期出租房內,女人的尖叫聲倉促,嬰兒吵鬧的哭泣聲隱隱約約沒入黑暗中。她抱著孩子,縮在角落裡,用力撫摸著孩子的背脊,希望孩子能夠不那麼害怕。
她也怕孩子的哭聲會惹煩了對方。
她顫顫地抬起頭,看到她的丈夫正被一個人反手壓在地上,她聽到那個人低聲說:「老實點。」
於是,她順著微弱的燈光,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靠椅上的一個男人——陳遠。
也就是顧遠琛的私人秘書,俗稱「小陳」。
被壓在地上的許鳴浩咳了兩聲,臉上的疤痕抽動著,他驚恐地看著他們:「你們是誰?我、我沒欠你們錢。」
陳遠點頭:「許先生確實和我沒有債務關係。」
許鳴浩吃力地看著他,渾身都充滿了不安。
「許先生。」陳遠戴著墨鏡,微微笑了笑,聲音帶著些許恐嚇的意味,「你是不是忘了,四年前,你們許家答應了什麼?」
許鳴浩的瞳孔一緊,猛地抬起頭來:「你是顧家的人?」
「許家收了顧家的恩惠,應該信守承諾——」
「呸!那個老畜生早把我趕出家門了,我現在和許家沒什麼關係,也沒必要遵守那種東西!」許鳴浩憤憤道,「你們顧家真以為自己是誰啊?C市是你們買下的?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了?」
許鳴浩冷笑著嘴硬:「我不僅要回來,我還要在這裡住下。反正我什麼都沒了,光腳不怕穿鞋的,你讓顧暖那個小畜生再碰到我一次試……」
「啪。」
陳遠的一個巴掌,讓許鳴浩生生掉了一顆牙。
「不好意思,沒想打疼你的。」陳遠擦了擦手,笑道。
「你真是顧家的狗……」
又是一個巴掌,許鳴浩滿嘴的血。
屋子內鴉雀無聲,連孩子都已經停止了哭聲。
陳遠頭疼:「許先生,注意素質。」他眯起眼,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女人和孩子,「再說了,許先生如今也不是光著腳的人了,怎麼用詞還如此不妥當。是因為高中沒畢業就去坐牢的緣故嗎?」
這一句話,戳到了許鳴浩的痛處。
陳遠問:「孩子多大啦?」
許鳴浩沒吭聲了。
陳遠安慰道:「你放心,大家都是遵紀守法的人。」陳遠示意一旁的助手把孩子抱給他看看,這一舉動嚇得女人慌張起來,側身護住了懷裡的孩子。
許鳴浩急了:「我、我女兒病了!我是來這裡的中心醫院看病的,我不是有什麼企圖,我、我……」他的聲音明顯發抖了。
面對許鳴浩的恐懼,陳遠淡然地抬了抬手,助理站回他身後。
「許先生,你女兒的病不止中心醫院可以治。我想你應該是聽說,中心醫院動手術價格較為便宜才來的吧?」
他伸手,從身後的助手那拿過一張卡:「這樣,顧總看在你父親和他是有舊交情的份上,願意幫幫你,就當做慈善嘛。」
卡里有正好夠動手術的錢,不多不少,一分不差。
這對顧家來說,著實是筆小錢。可對於落魄的許鳴浩來說,是救命錢,是他女兒的手術錢。
許鳴浩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
半晌,他問:「什麼代價?」
「離開C市,往後不許再靠近小少爺一步。」
陳遠眯起眼:「還有,嘴巴放乾淨一點,不要直呼小少爺的名字,也不要出言不遜。」他的指尖點了點手中的卡面,冷靜地說,「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簽個字,畫個押。只要你不回來,這筆錢,永遠不會有追債人。」
……
當陳遠走出這間簡陋的出租屋時,已經是下午了。
他一直走到巷子外面,坐上車後,才稍稍鬆一口氣。拿著助手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額頭,隨後問道:「我剛裝的黑社會像不像?八百年沒打過人了,手心都疼了。」
助手想到剛才許鳴浩那一嘴的血,乾澀地扯了扯嘴角:「挺像的,不做這行可惜了。」
陳遠嘖聲:「我怎麼聽著不像誇獎呢?」
說完,他自己也笑了下。
可陳遠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後,許鳴浩一把掀翻了放著卡的桌子。
孩子嚎啕大哭,他的妻子忙放下孩子,跪到地上撿卡,她顫著聲音罵道:「你發什麼神經?!只是不來C市而已,我們又沒什麼損失!拿了這筆錢,女兒的手術費就有著落了。」
許鳴浩咬牙,沒說話。
孩子在床榻上哭,這哭聲令人煩躁。許鳴浩看著開始收拾東西的妻子,悔不當初。
「我當初只是想嚇唬他一下,我怎麼會知道……怎麼會知道最後會這樣?」許鳴浩滿嘴的血腥味,不知所措地站著,「我又不是真的要害他!」
妻子是他去年在工廠打工認識的,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見識,她聽不懂許鳴浩在發什麼神經,也沒時間去安慰他,因為孩子的病,她無奈又糟心地說:「你又在瞎說什麼?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這麼神經兮兮的。」
許鳴浩咬著牙:「把顧暖害成這樣的,難道不是韓楊那個狗雜種他爸嗎?」
妻子不耐煩地別過頭去。
只聽他絕望地念叨:「為什麼……報應都在我身上?」
許鳴浩的17歲並不如意,他站在公布成績的公告欄前,再一次看到韓楊的名字壓在了自己名字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