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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17:32 作者: 一朵小蔥花
律師拿出協議遞給韓永年「韓先生,這是需要麻煩您簽字畫押的協議,一式兩份。」
協議里的內容是一開始就在電話里說好的,這二十萬隻是顧家補貼給韓家生活的費用,而非買賣人口,以及韓永年同意顧家在資助韓楊上學時期,讓韓楊離開這裡接受更好的教育。在韓楊成年之前,韓永年不得過度打擾。
二十萬當前,韓永年想都不想,立刻就簽了。他生怕簽慢了,對面就反悔了。
韓楊在他眼裡,比不過一個物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等所有流程都完成後,韓楊才被李村長的妻子王嬸拉著手,急急忙忙地往院子裡走。
「快過來呀,你這娃娃!」王嬸焦急地拽他,「你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好事呀,咋不懂事哩。」
可韓楊怎麼都不願意走進院子。
還是季幕主動走了出去,哪知道才一見到韓楊,就瞧見了他嘴角的淤青。韓楊躲到了王嬸身後,不願意讓季幕看到自己。
「韓楊。」季幕喊了他一聲,怕他牴觸,沒有第一時間往前走。
韓楊不敢抬頭,他身上的書包和衣服都是破舊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些被韓永年賣掉的東西。所以在他看到韓永年手裡拿著一疊錢走出來拽他時,他簡直羞愧地想要殺死韓永年。
「不給……不給他錢!」
他驚慌失措地去搶韓永年手裡的錢,不想讓韓永年嘗到這份甜頭。就如王盛說的那樣,韓永年不是個好惹的主,不能被他知道顧家的存在,也不能被他知道顧暖的存在!
這一瞬間,韓楊又想起了顧暖。
韓楊不顧一切地去搶,韓永年一拳頭砸在他臉上。下一刻,兩個保鏢迅速地壓制住了韓永年。他手裡的錢撒了滿地,韓楊瘋了一樣去撿。
王嬸不知所措,慌張地退了兩步「啊呀這娃娃怎麼……」
韓楊滿手的泥灰,臉色蒼白,匍匐在地上撿錢。耳邊是韓永年罵罵咧咧的髒話,韓楊全然聽不見,只一個勁嘶聲喊著「不給他錢!不可以給他錢!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他仿佛失去了辯解的語言能力,唯有簡單地吼叫,做出最本能的行為,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
韓楊全身都在發抖,就在昨晚,韓永年還把他的腦袋按在院子的水缸中。冰冷的死水讓他忘記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願望,他是一團正在熄滅的火。
李儷和韓永年給了他生命,卻又親手將他推往絕望。他總是孤單一人,他總是被人嫌棄,他也總是如履薄冰。
他的心是荒涼貧瘠的土地,沒有種子願意在他心裡落下一個家。
直到季幕輕輕地握住了他生滿凍瘡的手,阻止了他。
韓楊才緩緩抬頭,深邃的瞳孔中,映出了季幕心疼的面容。
「不害怕了,我是來帶你走的。」
季幕的聲音好溫柔,聽的韓楊渾身一震,一動不動地淌下了眼淚。
韓楊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跟著季幕上的車,他只記得自己的手裡還攥緊著幾張紙鈔,他渾身僵直,無法放鬆下來。他什麼行李都沒拿,什麼都沒帶走。
韓永年那令人憎惡的表情印在他的腦海里,遲遲不散去。
過了很久,韓楊才逐漸鬆開了手。紙鈔就掉在車上,季幕輕輕地幫他擦拭眼淚,讓司機將車內的暖氣開足了「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韓楊聽話地脫掉了上衣,觸目驚心的淤青布滿了韓楊單薄的身軀。這不單單是韓永年的傑作,也有王盛的一份力。新的舊的,扎眼得厲害。季幕簡單地為他塗了藥,沒有讓韓楊再穿回那些破舊的衣服。
他們早就在車內準備了一套新的冬衣,是嚴冬走向春天的顏色。
季幕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遞給韓楊「這裡太遠了,小暖沒辦法一起跟來,所以他讓我給你帶了這個。」
韓楊的身子抖了一下。
「韓楊,不要壓制自己的信息素。」季幕試圖說些輕鬆的話,「你知道嗎?小暖買了好多棒棒糖,一根都捨不得吃,說要等你回來一起吃。」
韓楊握緊了手裡的糖。
沿路的風景枯燥,他繃直了身體,始終無法敞開心扉。手裡的棒棒糖他捨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中。他的未來是什麼樣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季幕沒有再多說什麼了,他要給韓楊一個緩衝的時間。
去機場的車途過於漫長,韓楊因為疲憊,很快就靠在座椅上,不安地睡了過去。
可不到二十分鐘,他猛然驚醒了。夢境中,他的腦袋是被浸在一缸冰水中難以呼吸,他呼救了很多次,喚來的只有看熱鬧的鄰居。
要不是李村長匆匆趕來,他已經死在昨夜。
世界上有深愛孩子的父母,也會有厭惡孩子的父母。
他淚如雨下,壓抑著情緒和自己的信息素,他耳邊不斷迴響起韓永年的那句「別讓老子聞到你和李儷那個賤貨一樣的信息素!」
這句話,韓楊分不清是在七歲之前聽到的,還是在這幾天裡聽到的。他的意識恍惚,在潛意識中厭惡無法好好控制信息素的自己,也懼怕韓永年不斷逼近的身影。
所以當他睜開眼的一瞬間,看到的是對自己施以援手的季幕時,他突然像個幼兒般嚎啕大哭。
他的心生病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季幕心情複雜,他沒辦法把一個生病的孩子送去寄宿學校。要是韓楊仍然孤身一人,這種狀態就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