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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06:17 作者: 周鏡
「那就好,」衛昔頓了一下,目光注視著咖黑色的液體,又緩緩移到她臉上,輕聲:「紀箏,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紀箏視線也凝住。
衛昔語含歉疚:「當年……對你說那些話,我很抱歉。」
當年,紀箏回想起當年,她始終動搖搖擺的原因其實並不是衛昔,是她對自己不夠自信,對兩個人的感情不夠堅定。衛昔的話,不過是事實,而過分優秀,更不能怪她。
紀箏搖了搖頭。
衛昔唇間逸出一絲苦笑,安靜半晌後才輕輕啟唇:「說來不怕你嘲笑,那時我年輕不懂事,以為只要在他身邊,他遲早會愛上我。」
紀箏摩挲著杯子的手一停,抬眸安靜看她。
當年衛昔何等驕傲,和她說話時,都是帶著隱隱不屑的。
仿佛是剖開一個口子,餘下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衛昔輕輕呼出一口氣:「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不是要跟你說我從前有多喜歡他。」
她說「從前」。
衛昔靜靜道:「我早就死心了。」
「忘記是幾年前的夏天了,」她陷入回憶:「那時候我們已經取得了小小的成功,從工作室搬進寬敞明亮的辦公樓。有一天晚上,我鑰匙忘在公司,返回去拿,看到周司惟還在辦公室。」
「他睡著了,很疲倦的樣子,眉宇皺著——其實他這幾年從未開心過,只是外人看不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在睡夢中流露出一絲的軟弱。」
「我很少有機會離他這樣近,凝視了他很久,直到他忽然動了動睫毛,半睜眼抓住我肩膀——」
說到這裡,衛昔淡淡一笑:「他喊我,落落。」
紀箏心猛地一揪。
衛昔笑著搖了搖頭:「只有一秒,他很快清醒,放開我。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偷偷攔下計程車,跟著他,想看他去哪。」
「我遠遠地看見他進了一家刺青店,靜靜坐在廊下,褪下他左手的戒指,把手交給對面的刺青師。帘子被捲起來,我拿手機不斷放大,終於看清了他手指上的刺青,紋的是L。」
衛昔支著臉,停頓片刻,從回憶里抽離,凝視紀箏:「我認識他那麼久,直到那天晚上,才知道原來他戒指下面有刺青。」
冬天暖洋洋的太陽從玻璃窗外照進來,咖啡廳里安靜流淌著古典鋼琴曲,紀箏在這樣溫煦的環境中,卻覺得血液流動加速,直往頭頂。
「咚」一聲,是衛昔往咖啡中丟了一塊方糖,倏地拉回她的深思。
紀箏看到自己手微微顫著,端起牛奶喝下幾口。
「我要辭職了。」衛昔突兀地說。
紀箏愕然:「你要辭職?」
「對,」衛昔笑容清麗:「太累了,想放鬆放鬆自己,到處走走旅旅遊。」
「當年那通電話,是我偷偷背著周司惟接的,然後刪除了聊天記錄。」
紀箏手中的馬克杯一抖,外溢出幾滴。
衛昔頓了頓,苦笑:「紀箏,其實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可能輕易放手。」
「可是沒有。從始至終,周司惟眼裡都只看得到你一個人,其他人於他而言,都不過是芸芸眾生而已。」
說完這些,衛昔起身離開,紀箏送她到咖啡店外,冬天的晴天總是別有一種天朗疏闊之感,乾燥冰涼的空氣入肺,同澄明的天空一樣讓人心境豁然開朗。
衛昔走出兩步,又停下,回頭看著她,沉默了一下,才輕聲說:「你或許沒明白我的話,我是說,從始至終——我從前跟你說,我和周司惟初次見面,是在國賽上,我衣服被撞上果汁,他脫下自己的衣服給我。」
「怎麼可能呢,」衛昔笑容幽淡:「除了你,他怎麼可能會對別人施以援手。」
廣場行人匆匆,紀箏看著衛昔的身影從人流隱入車內,再逐漸走遠。
然而她說的話一直在迴響。
側袋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回神,接起,沒看備註直接放到耳邊:「餵。」
那頭似乎因為她低落的聲音頓了一下,口吻放輕:「我剛下飛機,你在哪呢?」
「周司惟,」紀箏怔怔的:「你怎麼會剛下飛機,不是明天回來嗎?」
「事情處理完了就提前回來了,」周司惟說:「你怎麼了?」
「我沒事。」紀箏看了一眼手錶,估計童然的美甲也快做完了,對他報出了地址。
童然最新剛剛把駕照拿到手,買了輛車新鮮得不行,做完美甲和紀箏一起又聊了會天,等周司惟抵達後拎著自己的車鑰匙揮揮手離開。
紀箏去了躺洗手間,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點點重新揚起笑容,恢復如常,才出商場找周司惟的車。
南城路邊豪車如雲,然而他下車來等她,清峻頎長的身姿在夕陽下格外矚目。
走近了才發現,仍然是有些風塵僕僕的,眉宇之間疲色淡淡,看向她時卻仿佛一掃而空。
紀箏走近,他伸出手,微微揚眸看她藕粉色瑩亮的指甲。
「好看嗎?」
「好看。」周司惟笑,指腹捻過潤澤的指甲,拉開車門。
紀箏凝視著他微亮的黑眸,順著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骨骼分明的指節,抱住她的手,掌心安穩有力。
她不知道經期是不是會容易分泌什麼容易讓人鼻酸敏-感的激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