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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06:17 作者: 周鏡
    不,生活不美好。

    美好的是她。

    四月十八日,她問他,怎麼知道她的小名叫落落。

    他那時盯著她,實話湮滅在心底。

    不僅是知道,而是這兩個字,一刀一斧,鐫刻在他生命中多年。

    她才是他心底不落的虹,明亮動人。

    -

    多年的貪念在此刻化為實質的擁有,人在欲-望面前都是貪心的困獸。他覆上去,光暈沉入地平線,夜色籠罩。

    整個世界在大雨中瓢潑,紀箏只能緊緊抱著眼前人,是在滂沱中唯一的支托。

    鈴鐺聲一下一下,和她視線中窗外在雨中飄搖的樹枝,遵循同樣的規律。

    周司惟撥開她被汗水打濕的發,嗓音低啞,附在耳邊問她:「你愛我嗎?」

    這不像他會問出的俗氣問題,她原以為周司惟這樣的天之驕子,愛慕與掌聲環滿身,是不屑於這些的。

    他帶著力道吻她,盯著她的臉,仿佛要將她看到心裡去,聲線帶著一股偏執的占有欲:「愛我嗎?」

    紀箏幾乎要崩潰,聲音發顫,支離破碎說:「愛……」

    有些人天生是鮮花和美好的代名詞,對這世界溫柔無畏,不缺愛也相信愛。

    然而唾棄和陰暗,也是值得擁有愛的。

    在周司惟對這世界絕望的時候,雨中撐來的那一把傘,就是他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她對他彎一彎唇,酒窩盈光,就是他的動力。

    紀箏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他心口的位置,被燙得手指蜷縮,整個人身線弓直。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仿佛置於高台之上的石膏像,白壁剝落,顯露出叫人沉淪的瘋狂。

    窗外的雨漸漸變小了,似乎要將這樣淅瀝的綿綿小雨下一夜。

    房間內床品的窸窸窣窣聲也隨之停下,紀箏又熱又累,力困筋乏,全身的骨頭都泛著麻。

    周司惟已經將戒指戴了回去,那雙瘦長的,如春日竹骨般漂亮的手握著一瓶礦泉水走過來餵她喝。

    她張開嘴,掀開沉沉的睫毛,盯著他懶散的眉眼,一副精神極好的樣子,仿佛發燒的睏乏不濟都消失了一般,唇角勾著淡淡的笑,細心拭去她嘴角的水。

    紀箏的心情有點難言,她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扯過一旁皺巴巴的衣服,想給自己套上。

    四肢酸乏,好在周司惟立刻放下了水,來幫她,還順手把人抱了起來。

    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在他懷裡窩了個舒服的位置,慢吞吞地說話,嗓子有點啞:「周司惟。」

    「嗯?」他垂眼。

    對上他明亮的眸子,紀箏把那句「你發燒還難受嗎?」咽了回去。

    她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再洗一次澡。

    周司惟沒有讓她自己動手的意思,認真仔細地幫她,期間盯著她鎖骨下的吻痕停頓幾秒。

    他輕輕碰了一下,「疼嗎?」

    紀箏摸了摸鼻子,實話實說:「還好,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嬌氣。」

    想了下,她又委婉補充:「不過也可以稍微輕點。」

    周司惟聞言忍不住笑了,清冷的眉眼如春溪化水,帶上別樣的溫柔。

    他說:「那你要記得跟我說。」

    「我說了,」紀聲極小聲地辯駁,嘟囔:「也要你聽啊……」

    她睏乏得厲害,被抱回床上後卷著被子打了個哈欠就沉沉閉上了眼,期間,好像有人在給她塗冰涼的藥膏,輕揉她酸澀的四肢,繼而珍視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紀箏一覺睡到了十點鐘,幸而次日是周六,可以光明正大的賴床。

    周司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筆記本電腦拿了過來,坐在一旁手速飛快。

    「醒了?」他合上電腦,走過來俯身在她頸間輕輕嗅了嗅,柔聲問:「睡得好嗎?」

    「挺好的,」紀箏恢復了大半精神,聲音軟軟:「我餓了。」

    她說著也不再賴床,爬起來穿上衣服,不給周司惟從被窩裡把她撈起來的機會。

    洗漱完之後,紀箏忽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擦完臉出來抬手碰他額頭:「你還燒嗎?」

    周司惟的臉色和體溫都正常,神清氣爽的樣子,笑說:「不燒了。」

    她默默收回手,彎腰穿鞋子。

    周司惟給她戴上的鏈子很細,包裹在襪子裡之後,走動並不能聽到鈴鐺聲,倒是免去了打擾別人的困擾。

    一起吃過飯之後,紀箏回學校,周司惟去工作室,二人不順路。

    輔導員給她發了信息,要她去辦公室一趟,紀箏回宿舍換了躺衣服之後,匆匆趕去。

    「來了。」輔導員招招手,桌邊放著幾張薄薄的紙:「你之前提交的交換生申請書,院裡這邊已經批准了,你拿回去最後考慮一下給我結果。」

    「我入選了?」紀箏微微詫異。

    「學院這邊根據綜合學分績和表現評定的,」輔導員笑說:「你都拿不到名額的話,別人該怎麼辦。」

    「麻煩老師了。」紀箏從那幾張紙里找到自己的名字,道謝後離開。

    雨過天晴的好天氣,天邊淺藍天色上掛著一縷彩虹橋,顏色正在逐漸變淡,仿佛即將消失。

    紀箏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紀城譽,他很快回了電話。

    紀城譽語調溫和地恭喜她,聊了幾句後聽出她語氣中的心不在焉,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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