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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06:17 作者: 周鏡
    「我哪有心虛。」紀箏還是不敢直視他。

    「那你抬頭看我。」

    紀箏咬了一下唇,慢慢掀起眼尾,用餘光去瞄右側的人。

    車燈晦暗,窗外霓虹穿過雨霧,照亮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紀箏氣一餒,鬆開牙齒,揪了兩下褲子上的毛線,看了他一眼之後嘟囔說:「我心虛什麼,要心虛也該是你心虛。」

    「嗯,」他說:「說得對。」

    聽到肯定,紀箏抬起頭,吞了下口水,手指絞在一起,聲音小的像蚊子:「而且,你得對我負責。」

    「?」

    司機大叔顯然也聽見了,眼睛一動,目光看向後視鏡里的倆人。

    周司惟一時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什麼偏差,讓這姑娘說出負責兩個字。

    看他陷入沉思的樣子,紀箏瞪大眼睛,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你該不會都忘了你幹了什麼吧?」

    司機大叔忍不住,出聲:「小姑娘,遇到這樣的事得告訴父母,別被男的騙了。」

    說完,不善意地瞅了一眼周司惟。

    周司惟輕咳一聲:「您誤會了,不是您想的那樣。」

    司機哼了一聲,嘀咕道:「現在的小伙子怎麼一個個看著人模狗樣的,淨不干人事。」

    周司惟:「……」

    他轉過去,聲音儘量平靜:「你說,想我對你怎麼『負責』?」

    負責兩個字被刻意咬重。

    紀箏讓自己保持著鎮定:「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記得多少?

    周司惟眸光微動。

    他自然全部記得,從見林清川,到聽到她說的那些話,再到獨身去工作室喝酒。

    最後醺然時,以為是如往常她入夢中,酒醒之後,被匆匆打開未合上的門,空氣中殘留的少女甜香,都告訴他那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事。

    小姑娘心真軟。

    是可憐他了。

    周司惟收回思緒,唇角彎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全記得。」

    紀箏眨著眼,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從拽皺的褲子上收回手,指指自己的額頭,支支吾吾:「那你還記得,你…親我這兒了嗎?」

    他挑眉。

    紀箏心一橫,繼續說,手指從額頭點到眉眼鼻尖:「還有這兒……這……這。」

    一直平穩行駛的車忽然猛地剎車,慣性衝擊力把本就沒坐多穩的她狠狠往前帶去。

    周司惟手一彎,圈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了回來。

    司機拉下窗戶,對外面怒罵:「會不會開車!突然剎車想撞死誰啊!」

    紀箏心猛地一跳,轉臉對上周司惟突然拉近的五官。

    他還攥著她的手腕,凝視著她,吐出兩個字:「記得。」

    接著,慢悠悠又補了一句:「我還記得你說的最後一句話。」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什麼?

    ——周司惟,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

    紀箏整個臉像剛煮熟的蝦子從頭紅到尾,在心裡止不住地哀嚎,恨不得現在立刻衝下車逃離這個場面。

    她往後躲,周司惟攥著她手腕的手跟著往前,力道不重,像是怕她疼一樣,指腹在勒著的地方輕輕摩挲了兩下。

    溫熱的觸感相貼,紀箏越發不敢看他,把頭埋下去。

    頭頂,青年的聲音清潤好聽,在前方窗戶砸進來的急切雨聲里,顯得緩慢又勾人。

    「不是說等我清醒了再談嗎?我現在清醒了。」

    「談……談什麼?」

    他四平八穩地開口:「談談怎麼對你負責。」

    司機大叔罵了一通出了氣,把窗戶拉上,重新啟動車子。

    車內重歸寂靜。

    紀箏心「咚咚咚」地跳,上下很滿,她捏緊拳頭,大膽抬頭說:「好啊。」

    周司惟平靜地看著她。

    紀箏讀不出他眼底的情緒,動了動被他扣著的手,輕而易舉掙出來。

    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幾句氣,她瞟了眼前方的司機大叔,吸吸鼻子不大好意思開口。

    幾經思量,紀箏找了個婉轉的方式,拿出手機,點開手機備忘錄,在上面打字給他看。

    【做我】

    【男朋友】

    她低著頭打字,壓根不敢去看周司惟的反應。

    打完,手指都還是顫的。

    紀箏近二十年人生里,第一次做這麼直接又勇敢的事。

    幾秒的安靜。

    她緊張地吞咽口水。

    手機熄屏,周司惟伸手過來,輕輕掰開她緊握的手指。

    腦海一片茫然間,紀箏的視野里,他垂下睫,食指像一柄玉簫,在她白嫩的掌心,一筆一畫的描字。

    撇提橫勾,一共六筆,他寫的是,好。

    -

    紀箏恍恍惚惚,覺得如在夢裡。

    她一直懸著的,不安的想法,在周司惟指尖的滑動中,一點點落實到掌心,虛無的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實字,漂浮在眼前,向她傳遞喜悅。

    她吸了吸鼻子,合上掌心,喏喏應了一聲,縮回窗邊,扒著看模糊的行車與雨中朦朧的廣告牌。

    車停到南大北門,周司惟付了錢,先一步下車。

    他從車後繞過,拉開她那一側的門,撐著一柄黑傘,整個人冷情地仿佛與雨中黑夜相融。

    然而他俯身看過來時,眉宇間卻染上了幾分軟意,伸出手,聲音也溫和:「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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