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2023-09-08 21:06:17 作者: 周鏡
    她咬著筆頭,目光專注地跟著他筆尖一步步往下走。

    周司惟的羽絨服掛在椅子上,袖口處淺灰衛衣里隨著書寫的動作露出一截骨骼脈絡流暢的手腕,叫紀箏一下子想到幾天前被他拽著靠進臂間的時候。

    還有逸夫樓外的青石小徑上,她因為害怕抓住他手腕,摸到他嶙峋的凸出骨節。

    周司惟寫完最後一個式子得出結果,一回過頭去,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抵著筆頭出神,眼神一寸不挪地盯著他的手,耳根處紅紅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輕輕勾起唇,擰上鋼筆,在她面前點點桌子。

    紀箏猛然回過神來,眼神慌亂的不知道往哪裡放,又不能說話,只能拼命地對周司惟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看懂了。

    她一點也不敢耽誤,把試卷和草稿紙拉回自己的地方,把頭埋進草稿紙里。

    平復完心情抬起頭來,就瞧見對面童然對她擠眉弄眼,晃晃手裡的手機。

    童然發來了一張照片,拍下了剛才周司惟給她講題目的樣子。

    他神色認真,倒是她跟個痴漢一樣盯著人家手腕子看。

    童然;【死鴨子嘴硬,還說你不喜歡會長?】

    紀箏點開照片,放大,周司惟的側臉在明亮的光下,更顯出流暢的精緻來。

    她把照片點了保存,折回去給童然回信息:【偷拍怪!】

    童然:【略略略,我這叫記錄美好瞬間。】

    童然:【別扯開話題,是不是喜歡會長?】

    紀箏扯開話題:【你還考不考線代?】

    童然:【我覺得會長對你有意思,你不知道他剛才多耐心,換別人他可能理都不理。】

    紀箏關了手機。

    拍拍臉,再度折回題目中去,有周司惟講了幾題之後,她的思路仿佛豁然開朗,沒有之前磕磕絆絆一題寫好久的感覺。

    等她寫完兩張從列印店買的往年卷子,已經到了十一點。

    周司惟似乎是看屏幕看得眼睛疼,合上了筆記本,靠在椅背上拿指關節抵著眼角輕揉。

    片刻後,他拿起桌上的保溫杯,離開椅子。

    紀箏不過大腦地直接也拿上自己的玻璃杯跟上去。

    一路走過去時,她能感覺到有周圍有不少目光暗戳戳落在周司惟身上。

    抑或說,落在他們倆身上。

    走出閱覽室,紀箏抬頭晃晃自己的杯子,尷尬笑了下:「我也去接水。」

    周司惟「嗯」了一聲,似乎是隨口問起另一個問題:「什麼時候考線代?」

    「明天。」紀箏有點意外他的關心。

    大廳里有零零散散的人在背書,熱水間在閱覽室對面。

    裡面沒有人,估計是接近中午了,不少人直接去吃飯,茶水間裡空空蕩蕩。

    等周司惟倒完水擰上蓋子,紀箏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杯子放到水龍頭下接著熱水,一邊扭頭回去跟他不好意思地說:「剛才謝謝你給我講題目。」

    周司惟還沒應一聲,突然目光一凜,眼疾手快把她往後一拉,一手去掰水龍頭。

    紀箏嚇了一跳,手邊突然涌下熱水,還沒感受到滾燙的感覺,手裡的杯子就被人奪了過去,溢滿的水瞬間傾斜一抔出來,順著杯壁流到周司惟潔白的手上,從手背到虎口處頃刻間紅了一片。

    他皺皺眉,反而看向她問:「燙到了嗎?」

    紀箏傻了幾秒,磕磕絆絆地答:「沒有……」

    周司惟動作快,在水溢出來之前就奪了過去,因此她並沒有被燙到。

    她反應過來,臉色一白:「周司惟,你的手……」

    茶水間的熱水是足足一百度的,又是一大片流下,他手上被燙紅的地方起了脆弱的水泡,仿佛一碰就要爛開。

    周司惟把杯子擰好遞給她,手垂到一側,聲音淡淡:「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紀箏接過杯子隨手放到一邊,抓過他的手臂,看到手上略顯猙獰的紅色趴在原本好看的手背上。

    她眼睛都紅了,短暫的慌亂之後,果斷道:「現在醫務室還沒關門,我陪你去。」

    周司惟順著自己胳膊看到緊緊抓著自己的纖白手指,原本拒絕的話到嘴邊變成了「好。」

    紀箏人生被熱水燙的經歷只有一次,就是那一次,讓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還是去年冬天的時候,她在寢室因為生理期肚子疼,充電的熱水袋是違規電器,因此她只能用灌水的熱水袋,裝滿了開水,放在肚子上捂著。

    沒幾分鐘之後,她忽然覺得肚子有一小塊地方熱熱的疼,片刻之間熱流開始擴散,她連忙掀開衣服拎起熱水袋,才看到它漏水了,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衣把她皮膚燙得通紅。

    因為用熱水捂了半天,起初那疼並不明顯,紀箏也沒當回事,用手去揉那一小塊肌膚,結果揉搓掉了外面的水泡。

    後知後覺意識到嚴重,是在熱度褪去,她開始感受到碰一下都疼得面色扭曲開始。

    偏偏燙的地方是在肚子上,衣服止不住地摩擦,疼得她眼淚汪汪,大冬天的問童然要露臍裝穿,一天塗八百次燙傷膏。

    可惜她把水泡弄破了,小腹那一塊最終還是留下了指甲蓋大小的月牙形印記。

    所以在她看到周司惟的手時,那種久遠的疼又從回憶里跳出來,讓她非常後怕的感同身受。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