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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06:17 作者: 周鏡
    路子霖見她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都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疙瘩,臉色也漸失血色,心中愧疚更盛,轉頭在屋內掃了一圈,將門口架子上掛著的黑色羽絨服撈下來:「你先穿這個,別凍壞了。」

    那衣服一看就是男款,紀箏啊了一下:「學長,這不好吧,不知道是誰的衣服。」

    「害,我室友的,」路子霖不由分說塞到她手裡:「他在禮堂里陪老師,那裡頭暖和,一時半會兒穿不上。你們女生寢室離這挺遠的,童然沒那麼快回來,上。」

    他說的是實話,南大占地寬闊,紀箏所住的C棟女寢距離學校禮堂步行少說也有二十分鐘的距離,恐怕等到童然回來,她也不用穿衣服了,直接可以抬走送醫院了。

    在穿別人的衣服和凍死自己之間,紀箏只猶豫了一秒就選擇了前者。

    裹進輕柔暖和的羽絨里,她總算感覺自己血液回流了過來。

    衣服很寬大,浮動不同於女生的一股清寒氣息。

    很好聞,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想。

    紀箏把衣服拉鏈拉到頂,坐到鏡子前,伸手散下盤成髻的長髮。

    耳垂和頸間都戴了珍珠的飾品,明媚又漂亮,她對著鏡子拍了兩張照片回復給媽媽,才一樣樣摘下飾品。

    做完這些,紀箏從包里找出自己的杯子,起身想去打杯開水喝,她實在快被凍死了。

    路子霖關掉手機,忙不迭道:「我幫你打吧。」

    「不用了學長,我自己可以的。」

    「外面冷,我幫你吧,」

    「沒事我自己去。」紀箏晃晃杯子,笑著關了門。

    走廊很黑,紀箏用力跺了跺腳,聲控燈隨之亮起。

    走廊盡頭左轉是樓梯口,熱水間在右轉角臨窗的地方。

    後台冷,走廊更冷,穿堂風兩頭夾擊,直把紀箏吹得七葷八素。

    她剛走到盡頭處,走廊頂的聲控燈悄然滅下去。

    她滯住腳步。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一道清冷男聲:「什麼事。」

    聲音是從右轉角臨窗處傳來,不高不低,不足以喚起年久失修的聲控燈。

    回應他的是一道紀箏略覺耳熟的女聲,帶一些羞怯的味道:「沒什麼事,就是看會長你忙了一晚上沒吃飯,我給你買了吐司和熱牛奶。」

    是她「以前」的舍友符梓。

    之所以說是以前,是因為大一開學沒幾個月,符梓就搬出去住了,再沒怎麼回過宿舍。

    紀箏還記得大一剛開學時,她帶著想和新舍友們做朋友的熱情態度,給寢室三個女孩子一人送了一盒曲奇。

    符梓當時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下打量她幾眼,鑲滿粉鑽的指甲嫌棄的撥了撥曲奇盒子:「不會是假貨吧,我可不吃口感劣質的假貨。」

    紀箏滿心熱情被她來一棒子,但還是解釋了一句:「不是,我爸剛從港城帶來的。」

    符梓又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勉為其難收下。

    這還是紀箏頭一回聽見符梓用這樣低聲下氣的語氣說話。

    再加上那一聲會長。

    她立刻猜到了符梓對面的人是誰。

    學生會會長周司惟。

    整個南大最令人矚目的存在。

    紀箏從開學那天起就不停聽到這個名字。

    遭人嫉妒,遭人羨慕,本質是都是不夠優秀,別人覺得自己稍微抬手也可夠到,才會生出妒恨心。

    而當優秀到一個不可攀的地步時,眾人就只會心悅誠服的仰望讚嘆。

    周司惟便是這樣的存在。

    計算機系年年專業成績和總評第一,大二上團隊srtp項目拿到國家金獎,以一作發表期刊論文,其專業競賽獎項更是拿到數不勝數。

    大二下,研發的一款遊戲算法框架直接被某著名網際網路公司買下。

    不止如此,周司惟還長了一張過分清絕的臉。

    每年校花還會評一評,校草卻壓根無人提這檔子事。

    南大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符梓這般表現也不奇怪。

    而周司惟也給出了紀箏意料之內的回答:「不用,謝謝。」

    傳言周司惟性子出了名的冷淡,向來是路經一眾芳心,半分眼神都不多留的人。

    符梓顯然也知道這點,但她或許是對自己過於有信心,三分委屈三分期待道:「可是學長,這是我剛才專門下去給你買的。」

    那人語氣依舊平淡:「費心了,下次不必。」

    「那這次師兄你收下嘛?」塑膠袋摩擦的聲音,紀箏猜測是符梓拿著袋子遞了過去。

    片刻後,她仍舊沒聽到對方接過去的動靜。

    周司惟似乎動也沒動,嗓音在夜色中像沒溫度的冰塊:「自己留下吃吧。」

    他性子果然如別人口中一般冷淡,半點不給符梓留面子。

    想來符梓自己也覺得尷尬,幾秒後,塑料被大力地揉搓,她穿著小皮鞋,噔噔噔跑到樓梯下去,羞憤著急到連路過時都沒看到紀箏。

    符梓的紅裙帶起一陣風,扇動黑暗,也點亮了聲控燈。

    紀箏目送她踩下樓梯,右耳邊幾聲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下意識回頭,三步之遙外,周司惟停住。

    他站的地方沒有燈泡,走廊的光投去一點餘韻,只抵達到他腳下,往上整個人都隱匿在黑暗裡。

    他在光與暗的分界線中。

    那一扇窗戶未關,外頭的寒涼空氣將本就如冰窖一般的走廊又加固一層冰,紀箏身上的衣服到她膝蓋,小腿以下已經僵硬,她裹在衣服里,仰頭和一片黑暗空洞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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