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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06:17 作者: 周鏡
她收回視線,給自己杯中添滿,纖細的手指晃著玻璃杯中的烈性酒,仰頭慢慢喝盡。
成嘉嘉攔也沒攔住,按著她的手,看過去又看過來,重重嘆了口氣。
她撫著紀箏的背,低聲:「六年都沒放下啊?」
紀箏沉默,笑了一下:「沒有的事,這酒好喝而已。」
成嘉嘉瞅著她的神情,即便眼前女人這些年瘦了不少,仍然美得驚人,不是那種普通的漂亮,是精緻又明艷的,在人群中一眼奪去別人的目光。
也難怪當年,一整個南大都不可攀的夢中男神周司惟亦甘願折腰。
婚禮的氣氛持續熱漲,老同學多年再見,多多少少都三兩聚集著寒暄幾句,有幾個男生喝醉了,互相打趣說當年還曾暗戀過她。
紀箏也彎彎眉眼,雲朵一樣的長髮蓬鬆散落在肩,也不拒絕來找她喝酒的人。
到最後一桌人都上頭了,反而她面色看起來是最像沒事人的一個。
宴席結束,眾人三三兩兩勾肩搭背離開。紀箏拿著包去了躺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手,拍拍自己的臉,重重呼出一口氣。
她從前也是不能喝酒的,酒量都是這些年在倫敦練出來的,倫敦天寒,度數高的熱酒是常備之物。
周司惟變了,她又何嘗不是?
紀箏看著鏡中的女人,嘴角逸出一絲苦笑,隨後重整精神走出去。
婚禮結束已經是下午時分,送走賓客,酒店工作人員來來往往收拾殘局,一副人走樓空之像。
門口的花架歪了,紀箏順手扶了一把,成嘉嘉隨後從衛生間出來:「你怎麼回去。」
「我打車,」紀箏說:「你男朋友來接你嗎?」
「他應該快到了,」成嘉嘉看了眼窗外愈來愈大的雨勢:「讓他送你吧。」
「不用了,」紀箏知道二人的住址離得很遠,幾乎是橫跨了整個南城:「我打車很方便的。」
成嘉嘉看著她的表情,猜到她可能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上前抱了她一下,才道別離開。
紀箏撐起來時路上別人送的黑傘,走到路邊,雨下得很大,氣溫比上午又降低了幾度,她裸露著的一截小腿爬上密密麻麻的澀意。
雨霧綿連,路上車輛稀少,車燈模糊,沒有幾輛計程車。
風中冷意也越發凜冽,路旁黃色梧桐葉被雨打落一地,幾片飄到她腳邊。
紀箏低著頭攏衣服,視線里,一輛黑色的車緩緩涉水停在她面前。
車身流暢,連號車牌叫人記憶深刻。
黑色的玻璃窗半降,她抬頭,通過重重雨簾看到車內人線條分明的下頜,再往上,黑髮半遮的額頭下是漆黑的,在雨天越發顯得冷漠的眉眼。
他看過來,神情淡漠,嗓音比秋日涼雨還叫人覺得冷:
「上車。」
暌違六年,那雙如涼墨一樣的眸子裡再不復從前的寵溺與縱容,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冷淡和漠然。
紀箏握著傘的力道收緊,纖細的骨節泛白,長發在傘下的風中微微揚起,弧形的傘邊緣一圈雨線成簾落下,橫亘在二人之間,仿佛無形的屏障。
她開口,沒發覺聲音有些冷澀:「不用了。」
老天不給她面子,剛說完這句話,一陣厲風倏然而至,她手上一個不穩,傘面硬生生被風吹折翻過去,連帶她整個人都踉蹌了幾步,往後退了幾步。
頭髮糊了滿臉,紀箏沒拿住傘,眼睜睜看著它滾到地上,隨著風又轉了幾圈。
還沒感受到大雨襲身的冷,她面前落下一片陰影,頭頂被黑色的傘遮住。
周司惟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廓形利落的大衣下寬肩長腿,無論是身高還是氣質都給人過分冷然的壓迫感。
雨霧沉疴下,他食指上的戒指微微反光。
他瞥了她一眼,那一眼毫無情緒,聲音淡淡,重複了一遍:「上車。」
紀箏垂下眸,睫毛顫抖,沉默了一下,跟著他上了車。
上車之後,上午在雨中給她送傘的那個女人從副駕駛轉過身來,遞給她一條毛巾:「您擦一擦衣服吧,沾雨水了。」
紀箏勉強一笑,道了聲謝,溫聲說:「叫我紀箏就好。」
黎漾謹慎地看了自家老闆一眼,從包中抽出一張名片:「我叫黎漾。」
紀箏停下擦拭的動作,接過名片看了一眼,上面印著簡約大氣的公司LOGO,寫著:
【風行科技總助:黎漾】
她想去翻自己的包,又想起什麼:「抱歉……我剛回國。」
黎漾笑笑擺手,又覷了一眼周司惟的神色,見他始終淡淡的沒什麼反應,從前座的暗格中取出一個乾淨的杯子和保溫壺,倒了一杯熱水遞過來:「紀小姐,喝點熱水吧以防感冒。」
紀箏把毛巾鋪在腿上,她今天穿的是半裙,坐下來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踝,乾乾淨淨的,什麼裝飾也沒有。
周司惟斂去目光,闔上眼。
紀箏接過水杯,抱在掌心,熱度傳遞,總算讓她凍得冰涼的四肢五骸活絡了過來。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空調運轉的輕微風響,雨聲被完全隔絕在外,只能看到車窗霧蒙蒙的一片來判斷外面的雨勢多大。
后座寬敞,她和周司惟隔著一小段距離,鼻尖嗅到一點很淡的香氣。
紀箏分辨不出來那是什麼味道,但大約不是香水,沒有人工香精的嗆鼻,而是淡淡的,叫人無端靜下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