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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03:17 作者: 中意意
就算那只是嬰兒先天性爭奪營養的生存本能,連自主意識都沒有,可那時候小小的周斯言在得知自己差點害死哥哥時,仍覺得天都要塌了,那時候他哭的簡直要暈過去,接連做了快兩個月的噩夢,大人說什麼哄什麼都沒有用。
他差一點點就沒有煩人精似的哥哥了。
那時候周斯年天天和他擠一張床,每次看周斯言紅著眼睛醒過來,都要先哈哈大笑,再扮鬼臉,最後抓著周斯言的手在自己身上確認,「你看看啦,我是熱的,是活的!別害怕了!夢都是相反的!而且,就算讓我把所有的營養都給你!我都願意!心甘情願,誰讓你是我弟弟呢——」
周斯言信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就連在幼稚園午休,都要和周斯年擠在同一張狹窄的小床上,而周斯年也很大度讓出自己一半被窩,一邊嘲諷弟弟是個膽小鬼,一邊把人抱的更緊。
「所以,小舅舅,你覺得到底那時候的話是真的,還是現在的話是真的?」為什麼,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愧疚,多害怕,卻還是會說出那樣的話呢?
為什麼,小時候心甘情願安慰他的那個人,變成了主動傷害他的人呢。
或許一直都心有怨言,只是找不到一個出口發泄,僅此而已。
「生氣時候說出口的話不能當真。」溫拾很清楚,說出那種話的周斯年也在難過,傷害了弟弟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和快感。
周斯言用手背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生氣的時候,說出來的才是真心話。」
「那你昨天說的那些就是真心話嗎?」溫拾蹙眉,分明人在生氣的時候,都是什麼難聽講什麼,這樣才顯得自己不落下風,「你說的也都是氣話,又怎麼斷定斯年說的就是真心話?」
「你有什麼難過的,想說的,就直接去和斯年講,直接去問他。」溫拾自己活的像是個鋸嘴葫蘆,但勸人可一套一套的,「什麼都不說,在這裡胡思亂想,只會讓事情越來越麻煩。」
而且,估計周斯言主動給周斯年台階下,後者肯定要感激涕零連滾帶爬撲過來。
溫拾的判斷半點沒錯,在他把周斯言拉到周斯年臥室門前敲響房門後。
而病懨懨無精打采的周斯年一打開門,看到他明顯落魄的弟弟,眼睛就紅了,「你真是,敢在家裡抽菸,媽知道要打死你。」
「要你管。」周斯言這人,對誰都多給幾分面子,多有幾分隨和,剛剛在花園裡跟溫拾都快梨花帶雨了,站到親哥面前又穿上了盔甲。
「不要我管你跑來幹嘛?小舅舅,你看到了吧,他對我和對別人完全不一樣……對我一點都不好,隨便對誰都比對我好。」周斯年也委屈,弟弟對別人都以禮相待,對他就刻薄的像條酸黃瓜。
溫拾看出來了,周斯言這人似乎就不太會表達愛和親近,越是他在意喜歡的對象,他越要表現得好像沒有半點多餘的關切,表現的嫌棄,來遮掩自己心底的真情實感,就好像愛意被人窺見,是一種丟人又顯得脆弱的事一樣。
於是,剛剛聽外甥念叨半天的溫拾主動當起傳話筒:「斯言剛剛說,你才是不在意他,你身邊那麼多朋友,少了他也不會覺得孤單無聊。」
「我什麼時候不在意他了?我哪次出去玩兒不叫上他?我就連約田甜去滑旱冰都要抓上他——」沒有人比周斯年更黏自己兄弟的了。
甚至還有人開玩笑,以周斯年這樣去哪都得通知周斯言的性格,找個女朋友一準要鬧脾氣。
周斯年則講:「所以嘛,我這個女朋友呀,一定是我弟弟認可的,他們倆也能當朋友,這才行。」
「斯言,聽到了?」溫拾問。
「這算在意嗎?」周二少眉一皺,「不過就是順手的,帶著我出去,然後把我扔在一邊,和別人唱歌划船,這是在意?」
「那要怎麼樣?我讓你來唱歌划船的時候,你是不是說你不唱不劃?」
「我本來就不喜歡那種娛樂場所,我就想在圖書館裡看書,在寢室背法典,你不知道嗎?」
周斯年語塞,這就是書呆子嗎?這就是學霸嗎?他真不知道啊!
「看吧,你就是不知道,你現在有我沒我都一樣,沒我你玩的還更開心,對吧?」
「你胡說什麼——」周斯年瞠目結舌,被周斯言的胡攪蠻纏氣的說不出話。
明明他學的才是哲學,那才是那個該感性,該胡攪蠻纏的人,怎麼周斯言一個學法的,還這麼情緒化意氣用事?
「我胡說?周斯年,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我開不開心,你壓根就注意不到。」
周大少爺無話可說,因為他好像,確實已經很久沒認真觀察過他這兄弟是否開心,誰叫周斯言總一貫冷著張臉。
周斯年本來就是那種不願意把事情往複雜想無節制猜測給自己製造麻煩的人,他做什麼都是開心就好,交朋友也是面上過得去就好,刨根究底很沒有意思。
可他忘了他弟弟是個自小有點敏感內向的人,是個需要他去猜,需要他厚著臉皮湊上去的哄著的王子脾氣。
「還有你昨天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嗎?你真的還記恨我,還一直覺得我欠你一條命對嗎?」周斯言總算有些繃不住,囁嚅道:「我真的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