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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0:39:49 作者: 夜宵吃燒烤吧
上個星期五晚七點,胡達維結束了一天的學習,乘坐公交到了黑水分揀中心。
到了分揀中心門口,胡達維發現周圍已經有很多人了。烏泱泱一片聚在分揀中心門口的空地上,年齡從20歲到30歲不等。過了沒多大一會兒,物流園區裡面出來了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這位大概就是今天晚上的工頭了。他拿了個噪音極大的喇叭對著人群喊,要人群排隊去他那裡制服。
人群騷動起來,很快排成兩條長長的線。胡達維跟著人群緩緩地移動,他領到了一條螢光背心,上面滿是汗味和煙味,如果不是工頭硬性要求,他是真不想把這玩意穿身上。
領完衣服之後又是收手機、點名。工頭在人群前面舉著個大喇叭喊:「如果身體堅持不住不要逞強,人活著有的是錢能掙!」又提前說好,如果提前離場,工資是不給發的。沒走的人得等到明天早晨統一結帳。
因為這一波來幹活的人里有不少第一次來的新人,工頭給每個人都指派了一個老手帶教。
帶著胡達維的兄弟姓彭,叫彭樂。他也是本地的大學生出來做兼職,已經幹了有一陣了。胡達維跟著熟門熟路的彭樂進了分揀廠房,耳畔是轟鳴的機械運轉。巨大的傳送帶碌碌滾動,彭樂給胡達維指了他接下來要操縱的傳送帶,兩個人略聊了幾句便終止了談話,因為一輛巨大的貨車開了過來。
胡達維的工作也簡單,就是把貨車上的貨全部卸下來,按照規定把它們通通丟到傳送帶上去。這工作繁重無聊且極其耗費體力。胡達維跟著彭樂搬了兩三車後,就覺得自己已經要不行了。
彭樂聞言樂了,丟給他一瓶礦泉水,問他哪不行了。胡達維苦著臉接過水,指了指腰又指了指耳朵,嘆了口氣說哪都不行了。
第一次都是這樣的。彭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行就走,別勉強自己。
胡達維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行了,他看見彭樂繼續幹活,自己也歇了休息一下偷個懶的心思,也上去繼續搬東西。
大概在晚上十一點左右,胡達維忽然聽見搬了一半的倉庫里傳來嗚咽抽泣的聲音。胡達維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剛想仔細聽一下,誰知道這聲音來的突然去的也快。等他準備仔細聽的時候,那動靜已經沒了。他心說不是碰上什麼違法犯罪分子郵遞大活人了吧?於是乎就把他聽到哭聲這件事匯報給了彭樂。
彭樂聽了這件事之後,沉默著走到貨車前面,這時候他們還有半箱沒貨沒清完。彭樂上下打量了一番,把胡達維喊了過來。
小胡,你是不是被那個傳送帶的聲音吵得耳鳴了?彭樂指了指貨車,我沒聽見動靜啊。況且——這裡頭的箱子,也沒有能裝下人的啊?
胡達維狐疑地往裡掃了幾眼,入眼的箱子都不大,最大的也沒超過成年人的臂展。確實不像是能裝下活人。
經過這個小插曲,胡達維和彭樂繼續搬東西。大約干到凌晨一點多的時候,胡達維第二次喊了彭樂過來。
這次是一個包裹出了問題。
這是一個塑料條編的塑料籠子,和水果攤上裝水果的那種箱子有點相似。這個包裹被膠帶和塑料條死死扎住,但通過塑料條和膠帶之間的空襲,還是能看到裡面的東西。
兩隻已經死了的小貓。
塑料籠子裡面沾滿了貓屎貓尿,可能是因為運輸的過程中車廂里又悶又熱,貓的屍體已經腐爛了,整個快件臭不可聞。
彭哥,這怎麼辦啊?胡達維問彭樂。
彭樂看了一眼胡達維手裡的快件,嘖了一聲,又是郵活物的啊?死了啊?那不用管了,不是我們的問題,買家會找賣家鬧的。賣家也不敢找我們,郵這玩意違法。
說完,彭樂就去一邊干自己的活去了。胡達維捧著那一箱子貓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帶著箱子找到了工頭。
工頭看著那一箱子死屍直皺眉頭,他說他會處理,讓胡達維把放在地上,回去繼續幹活,胡達維依照工頭所言,放了箱子之後就回了自己所在的分揀工廠。
分揀工作繼續進行,大約到了兩三點,工頭過來轉了一圈,招呼大家都歇歇,可以過去吃中心提供的夜宵慘餐。胡達維的腦子裡還是那兩具已經腐爛的貓屍,故而對吃飯這件事並不如其他新人一樣熱絡,彭樂跟他一起在後面慢慢走。
彭樂看他心情不是很高漲的樣子,隨口關心樂胡達維一句,問他是不是累了。胡達維搖搖頭,說他還是在意那兩隻貓。
彭樂一時有些驚奇,說你小子不是醫學生嗎?兩坨爛肉還看不得?
胡達維反駁說,不管是不是醫學生都看不得啊!那好歹兩條性命,就憋那箱子裡活活死掉?
彭樂點了根煙,說小胡啊,你在這快遞做久了就知道。只要有錢掙,網上某些電商啥都敢郵。別想那些了,咱哥倆弄點宵夜吃,還有半晚上硬仗,沒體力可不行。不過老哥提醒你,那飯可不是什麼好飯……
胡達維跟著彭樂去了食堂,今天的夜宵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已經坨了的白條面和一種黏糊糊、都看不清裡面加了點什麼的菜碼,吃起來口感極其糟糕。另一種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剩下來的包子,味道已經都點不新鮮了。
胡達維和彭樂找了張空桌子坐下來吃飯。彭樂看起來是真餓了,就算是那麼難吃的麵條也吃得津津有味,他大口大口地從碗裡扒拉麵條。看得胡達維的胃口也好了不少,兩個人悶頭吃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原本嘈雜的食堂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