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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0:35:18 作者: 蜜月
阮幼青抬頭看著唐荼鼻樑上兩個淺淺的蠶豆型淡紅壓痕問:「為什麼總要帶這個?」
「嗯?飾品而已。」唐荼拿起眼鏡擺弄一下,「不覺得帶上會顯得成熟一點麼。」
的確是這樣。斯文的平光鏡,西裝里的墊肩,整齊的背頭,精緻的雕花皮鞋,似乎都在不約而同地凸顯著主人的精明幹練,這讓唐荼的形象充滿說服力,讓人覺得無論什麼樣的難題在這個人面前都能迎刃而解。藝術家,藏家,商人們,盡可以放心交付所有信任。
可阮幼青卻更喜歡與那個偶爾走神,被手心裡的蝴蝶嚇得不敢出聲,一口粥要吹好久,因為怕疼洗紋身失敗的唐荼相處。他好像自小就被那些不易察覺的破綻而吸引。
「祝賀你啊,阮幼青老師。」唐荼調笑著,舉起杯,「第一次參展就被很多人看中了。可惜我只帶了其中一隻過去,買家以外的人只能遺憾地合影。」
阮幼青說了聲謝謝,陪他將高腳杯中的濃紅酒液一飲而盡。
兩人再次在同一位置用餐,菜色卻與上次不同。儘管唐荼還是一樣,不怎麼吃熱食,但是阮幼青面前從第二道開始就是熱氣騰騰的鹽烤厚切牛舌,海鮮燉飯和濃湯,溫熱的食物填滿胃袋,滿足感讓思緒放鬆下來,他們懶懶坐著沒怎麼說話。
「你該回去休息了。」阮幼青看著唐荼慢吞吞吃完了水蜜桃做的甜品,算了算,昨晚唐荼是在飛機上過夜的,接著又工作了一整天,他夾著長睫毛的內雙現下也變成了寬寬的大平行,理應是很疲憊了。
「好,那送你回去。」唐荼反射性地答道。
阮幼青用指腹敲敲高腳杯,提醒他喝了酒不能開車。
「對哦。那送你去地鐵站。」唐荼笑笑。
他們走在燈火通明的路上,三月里路邊枯了一冬的櫻花樹枝蓋上了粉白色,草色也逐漸鮮亮,早春的花零星灑在其中,讓城市不再是只靠霓虹燈上色的水泥森林,多了些盎然的生意。
「給,看看吧。」唐荼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屏幕里是等待播放的視頻,阮幼青按下播放鍵,滿屏的人流動了起來。
藝博會的現場人聲鼎沸,放眼望去是數不清的作品。鏡頭對著他的兔子,以及旁邊一位紅褐色頭髮白皮膚的女人。她穿著合身的職業套裝,臉上帶著精緻的妝容。
「她就是帶走泡影的人。」唐荼說,「她想對你說謝謝。」
路上車聲嘈吵,英文語速又很快,他盯著屏幕里有些激動的陌生人,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些什麼。只是說著說著,原本僅是隱隱興奮的女人忽然哽咽了,她不顧四周晃動的人影兀然落了淚,看得阮幼青一愣。
「她叫格蕾絲,是個時尚雜誌的主編。她說自己正處於事業低谷期,看到你的作品實在是太感動了。」唐荼在他耳邊翻譯:「她覺得這隻兔子就是她,是很多人,不停地製造著,追逐著那些泡泡,可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她說她今天一定要把這個帶回去,尤其是聽說創作者居然有聽障的情況。她希望你堅持創作,她會一直關注你的。」
屏幕里的陌生女人在結束了語無倫次的讚嘆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漸漸平復。
可隔著屏幕他自己的情緒卻翻湧起來,那幾滴失控的眼淚深深撼動了他的一向平靜的內心,這是為他的作品而落下的眼淚麼?
「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在意你的耳朵。」唐荼見他始終不說話,臉上浮出一絲擔憂的神色:「可這就是你,是你的特別之處。藝術是靈魂的交流,你的每件作品,都是你靈魂的一部分,就像你耳朵聽不清也是你的一部分一樣。藏家與藝術品的緣分建立在了解之上,你……很介意麼?」
他向來不介意這個。阮幼青扭頭看著身邊的人,漆黑的睫毛不安地掃過鏡框,像一把小毛刷掃過了春天裡砰然的心跳,他有些分不清此刻耳中的擂鼓聲究竟是激動,還是心動。唐荼眼底露出了猶豫和心慌,這一絲破綻像岩石縫隙探出的一朵玫瑰被夜裡溫和的春風吹拂過,還未長結實的刺輕輕扎到了皮膚。
他只覺此刻就是那個恰當的時間點,他找到了奔涌情緒的出口。
阮幼青單手替唐荼摘下了平光鏡,稍稍側頭,貼近那張色澤淺淡的嘴唇。
他默默在溫軟彈柔的觸感中停留,像細雪落入了一片白茫茫,世界靜止,他心口洶湧的血液也在這一刻之後重歸平靜。
轉眼間,車聲,人聲,唐荼的呼吸聲恢復如初。
「謝謝。我會好好做的。謝謝你,唐荼。也幫我謝謝這個……格蕾絲。」他後退一步,見面前的人愣著,便自作主張將手機放回對方風衣的口袋裡,把那副輕便卻不失質感的平光鏡戴回到原處。
那人盯著他許久才問了一句:「……不是初吻吧。」
阮幼青搖搖頭。
唐荼看上去鬆了一口氣,略微失焦的眼眸也再次清晰起來。
阮幼青揮了揮手,與他互道晚安,心滿意足地上了末班車。他的心情很久沒這樣慌張且愉悅了。
唐荼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地鐵站的樓梯口,緩緩靠在旁邊一棵樹幹上暗自懊惱。
早知道這不是初吻剛剛就該給他些回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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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嘖,沒發揮好……
第20章 夭折
夭折
阮幼青本以為唐荼會說些什麼,責怪他,或者至少也會問他一句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