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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0:35:18 作者: 蜜月
藝術家長得好看並不見得是件好事。
唐荼在內心反覆告誡自己。他應該以客觀的眼光看待這一身年輕又賞心悅目的皮囊,就像欣賞他本人的作品一樣。
他收起了想邀請阮幼青一起吃晚餐的衝動,友好地送走了這個捉摸不透脾氣的年輕藝術家,一個人回到寫字樓頂層。
「老大……」許涵藝在等他:「下午那個是之前提到的阮幼青嗎?」小姑娘從研究生在讀就跟著他,人很機靈,學東西上手也快,不過一年多,畫廊幾乎所有聯絡事宜都是她一個人負責。
「嗯。」他取下掛在牆上的兩件襯衣塞回給一臉花痴的許涵藝示意她收好。
「好帥啊……多大了?有女朋友嗎?住哪裡啊?老大,你有他聯繫方式嗎?」
唐荼算了算,阮幼青去年大學本科畢業,那現在應該是23歲左右:「比你小一點吧。其他問題你自己去看資料。要麼下次見面自己問。」
阮幼青擠在晚高峰的地鐵里,抓著頭頂的吊環扶手,一仰頭就能聞到噴在手腕處的香味。大致上就是這個味道,但又跟唐荼周身的溫潤感有細微的差別。他憑印象搜索了黑色瓶身上的幾個關鍵詞,這款香水並不難找,信仰愛爾蘭綠花,價格不菲,五十毫升要小一千塊。
他在地鐵的終點站下車,眼前灰濛濛的,工業園區的空氣不怎麼好,但這不影響他明朗的心情。
今年的第一股寒流在夜裡降臨,氣溫驟降,貨櫃沒有隔熱層並不保暖,風在窗縫間嗚咽著。阮幼青從被子裡爬起來,在柑橘和檸檬樹盆栽的葉片上仔細尋找,有幾顆卵已經孵化,綠色的毛蟲隱藏在泥土與葉片上,似乎不怎麼受影響。阮幼青默默祈禱它們先不要羽化,以幼蟲或是蛹的狀態越冬,這樣會活得比較久。
一陣一陣狂風卷過,外面聽得到噼噼啪啪雜物被吹翻的聲音,香水的味道在洗澡過後淡得幾乎聞不到,他握著手腕有些惋惜,窩在枕頭裡思索著唐荼說的堅持表達是什麼意思,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一大堆玻璃兔子在夢境裡出沒,它們追逐著那些泡泡像人類一樣用兩條腿奔跑,卻在觸碰到的一刻徒勞的看泡泡破掉,變成一地肥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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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有種打臉的預感……不行,我再掙扎一下……
第9章 青鳳蝶
今冬早早下了雪,卻不怎麼喜人。落了薄薄一層在地上,沒來得及積起來轉天太陽一出便融化掉,混了街上的塵,到處都髒兮兮的。
大部分蝶蛹和幼蟲們如願開始沉眠越冬,阮幼青夜裡睡覺偶爾被凍醒,陸真送了他油汀電暖器,為了省電,他定時加熱半小時就自動斷電,不過半小時也足夠他再次入睡了。
不知是不是新年將近,最近陸真接了不少訂單,都是手工杯具定製,只阮幼青一個人能做。他每天下了班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買兩顆飯糰或者包子三五口吃完,便趕著回去鑽進玻璃窯,一呆便是幾個鐘頭。
陸真過意不去一定要跟他分帳不讓他做白工,阮幼青不肯收,他住著人家的地方用著人家的玻璃窯,哪裡好意思還拿人家的錢。他只收了一隻陸可可送的北極熊公仔扔在床頭做靠枕,整隻白熊從頭到腳都很鬆軟。
跨年那天他買了一張站票,從中午站到晚上,才回到外公家。祖孫倆簡單聊了幾句工作,外公問起了上個月的事。
「你媽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是你受委屈了?」
阮幼青邊收拾碗筷邊搖搖頭:「誤會。」自那之後他們母子一直沒有聯絡過,阮幼青輕易不會主動聯繫她,總怕給她惹麻煩:「她不要緊吧?」
「沒什麼大事。」外公嘆了口氣:「不過這麼一鬧瞞不住了,也只能跟家裡人攤牌。」
阮幼青心中一沉,只希望不要多生事端:「他們……怎麼說?」
「能怎麼說,夫妻倆誰也不理誰。不過這麼大事兒瞞著人家也活該別人生氣。」外公從冰箱裡拿出一盒毛尖,擺上了一套水潤的天青色茶器開始修身養性,洗完茶遞給阮幼青一杯清亮的茶湯,裊裊水霧裡飄出松煙香氣,聞香啜味,老人家長吁一口頗有架勢:「倒是品悅那丫頭,聽說挺高興的,原本一家人過年要去哪個島度假來著,現在聽說有個哥哥非要叫你也一起去。」
阮幼青沒接話,崔品悅高興怕也只是因為知道了父母的感情並未被其他人介入而已,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楊柳夫婦自然不會同意跟他一起度假,他自己也斷然沒有要摻和別人家事的興趣,他早早就理解了楊柳需要新生活,也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分,他和楊柳本就做不成普通母子這沒什麼緊要,就像他不覺得聽障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樣,硬改變現狀只會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外公見他不想開口,便打開了電視聽戲,阮幼青摘下助聽也隱約能聽到咿咿呀呀的悠揚戲嗓,一邊喝茶一邊盯著蒙了塵的燭台形水晶吊燈發呆,這燈和屋子老舊的裝修風格一點都不搭。
「幼青!」外公忽然一巴掌落在他肩上將他拍醒,老人家身強體健,手勁兒一點不比年輕人小。
外公指著門口的衣架,他看到自己外套的口袋亮起來,又暗下去。
這個時候是誰找他?他取出手機,點開了微信,這才發現不止一條,一連串的消息都是群發祝賀新年的,有些不相熟的同學,也有學姐,項羽,還有陸真。陸真那條張嘴就是「幼青哥哥」,一看就是陸可可的口吻,還帶了可愛的小兔表情。最近他偷了些空閒又吹了幾隻兔子,小姑娘看到喜歡的緊,可牢記著玻璃器物不能亂碰,也只圍著拍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