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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0:06:41 作者: 少年之上
而若是一直在京都繁華舒適的環境中混資歷,到了歲數去地方轉任高官,可不是僅憑著會讀書做錦繡文章就行了的呢。
不僅到時候不僅沒了少年人的銳意進取,容易隨波逐流,真正的做出成果的反而不多,還容易適應不良,被下屬處處掣肘,甚至被那些善於媚上的下屬哄騙了都不知道。
同樣的,等到長子予溪明年考中進士,陳家大哥就會把他送到基層的基層,當做磨練。
但是不得不說,京都里和陳家大哥這種想法的畢竟還是少數,大部分世家公子出仕都是先在京都熬到一定的資歷,再去地方上任職。
而且畢竟人家親爹尚在,作為一個岳家的大舅兄,陳家大哥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側面提醒了。
「妹夫少年得志,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總是做個文雅的閒職,豈能發揮作用,造福一方?」
從去年開始,北方的很多地方降水都少,氣候乾旱,莊稼收成也很差,就連京都的糧價都已經翻了三番,對於真正有心做出一番事業的年輕人,這時候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啊。
「呵呵……」
謝奕再一次幹掉了岳父命人倒上的美酒,臉頰泛起了紅暈,本就春目含波的桃花眼,更是水亮的驚人。
說實在的,謝奕還真的沒有和一般的書生那樣,期待在朝堂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而是更喜歡吟詩作賦,參加文會和各種詩會,以文會友。
如今太平盛世,處處歌舞昇平,他根本不需要,也不想把精力都放在爾虞我詐的朝中,更想著閒雲野鶴,和三五知己日日酬唱相合。
陳家大哥看著謝奕笑而不答,暗自嘆了口氣,也就不再多言了。比起徒有虛名,不沾俗務的才子,他向來作風更務實,喜歡有能力有追求的年輕人。
男子漢大丈夫,志當存高遠,努力在朝堂上一展手腳,光耀門楣,豈能無所事事,只沉迷書畫詩酒這種小道。
想著最近朝堂上首輔和次輔關於兩河鹽運使的明爭暗奪,陳家大哥也是搖頭不已,雖然他和二弟沒有公然站隊,但是作為謝首輔的姻親,天然的就被視為是謝首輔這一邊的人。
謝首輔能力和才華都是有的,就是野心也驚人,由他總領朝政,將來會如何真的不好說。
目前朝堂上謝家為首的文官清流一系,和次輔呂蒙為首的南派之爭,已經到了白熱化了。
南派的官員大部分都是祖籍江南,門下的書生舉子很多,本來江南就是人傑地靈的地方,讀書風氣蔚然,因此在仕子書生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擁護者很多。
而清流一派也在盡力拉攏武官,西邊有他們的外祖父康威將軍的蔣家軍駐守,南邊常有安南人進犯邊境,有徵南將軍賀庭之的賀家軍駐守,這兩邊的人遠離朝堂,但是影響力不容小覷,都只持中立。
但是剩餘的武將,卻很多人都有意動,想接受謝首輔的示好,畢竟武將的地位比之文官略低,他們也想分一杯羹,提高下自身的地位,聽說謝首輔還有意為自己的小兒子擇車騎將軍馮志金的女兒為婦。
世家們各自站隊,兩派的黨羽林立,長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但是陳家大哥的想法,謝奕卻是不知道的,依然和老侯爺等人喝的開懷。
「我家二娘一向嬌生慣養,以後還望二郎多多包涵呢。」
不知不覺,說起了陳芸,老侯爺真心實意的向著女婿敬了一杯酒。
「呵呵……哪裡哪裡……」
謝奕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
他實在想要和陳家人說說那個毒婦陳氏是怎麼欺凌侮辱自己的,但是作為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欺負總是沒有面子的,說出來都覺得丟臉。
而且岳父看起來也很通情達理,熱情友善,除了大舅兄有點嚴肅臉外,陳家人比謝奕之前想的要好相處很多很多。
這樣的家庭,怎麼能教養出了陳氏這種女兒,也是令人費解。
況且現在席上的人太多了,謝奕也實在怕了陳芸,萬一告了狀那個毒婦被罵了一頓,又和自己撒氣怎麼辦。
到了晚上,謝奕作為新女婿,著實喝了不少,腳步虛浮的被送到了陳芸的閨房。
她的香閨是之前陳蓉在時設計的,又經蔣氏這些年添添減減,鋪陳華麗貴重,處處錦繡成堆。
入室便有若有若無的甜香,進門的向壁上掛著前朝知名畫家陳寅的《山野鄉居圖》,左側的起居室里,青玉的書案上放著一尾古琴。
謝奕細細的摸著古琴,突然發現書案上竟然還擱著半本據說早已經失散多年的《雷音琴譜》。
真看不出來啊,這陳氏竟然也是個通音律的。
那樣暴躁粗魯的人,彈起琴來是什麼樣,謝奕還真的無法想像。
過了一陣,陳芸也從蔣氏那裡回來了,剛走到院子,就聽到了屋裡傳來的琴聲。
是《春江花月夜》,琴音清麗,婉約,倒不似一般的靡靡之音。
聽了一會兒,陳芸走進屋來,腳步聲故意重重的一步一響,合著音律的章節,一步一步踩在尾章,逼得琴聲不得不告一段落。
「這就受不了了?」
陳芸看著雙手依然撫在琴弦上的謝奕,嘲弄的笑笑。
「對牛彈琴不過如此。」
謝奕酒壯慫人膽,反駁了回去,覺得陳氏這粗人欣賞不了他的琴聲也是有的,若是換了明月再此,必然會安靜的聆聽,溫柔的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