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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8:50 作者: 嫁酒
「不行啦……」她打開手機,把剛才和秦靜雅的聊天記錄給他看。
從頭到尾看完,張昱樹扔下筷子。
本就一身黑色衣服,再加上他神色懨懨的臉,好像周圍的氣壓全都降低。
漠然的情緒席捲,段之願將手放在他自然攤開的掌心中。
「等過了今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在我家了。」
她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輕聲道:「我還想吃藍莓山藥,再點一份好不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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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昱樹將段之願送到樓下。
又把人按在懷裡吻到天昏地暗,直到她嗚咽著推他,這才肯放手。
段之願上樓後,他又在樓下坐了好一會兒。
看月亮上的暗影,看風吹起地上的塑膠袋,最後調轉車頭依依不捨地離開。
段之願進到房間時,秦靜雅正在洗水果。
聽見開門聲只是淺淺望了一眼,又垂下眼繼續。
「媽媽。」段之願站在廚房外探頭:「你是生我氣了嗎?」
「你說呢?」
秦靜雅關了水龍頭,問她:「從小到大屬你最懂禮貌,今天可倒好,招呼都不打一聲說走就走了,那你告訴我,有了男朋友不告訴我,究竟是什麼苦衷?」
說完,秦靜雅拿著一盤水果坐在沙發,翹起二郎腿:「要是不能給我個合適的理由,今天這些好吃的,一個也別想吃。」
段之願乖乖坐下來,問她:「媽媽,你還記得爸爸當初救過的那個小男孩嗎?」
秦靜雅手裡拿著個桃子,指尖一頓,臉上的表情驟然僵住。
她似乎已經預料到段之願要說什麼,依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她:「你什麼意思?」
這樣的情緒是段之願一早就預料到的。
她又向秦靜雅那邊靠了靠,挽住她的手臂:「他叫張昱樹,後來,我和他上了一個高中,高二那年分到了一個班級。」
……
段之願將這些年發生的一切,全都和秦靜雅講了一遍。
包括兩人分手又複合的原因。
這中間大概有八年的時間跨越,不是幾句話就能講清楚所有情緒。
段之願說得有些艱難,說到分手時還掉了眼淚。
講述完這一切後,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
她說的口乾舌燥,秦靜雅卻一言未發。
桃子放在手上,咬過的地方都變了顏色。
粉嫩的桃子,缺口處發黑,正如秦靜雅現在的面色。
她將桃子放到桌上,轉身看向段之願:「你爸爸去世後的整整兩年,你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段之願輕輕點頭。
「為什麼?」秦靜雅問她。
幾歲的事情了,段之願也不知道為什麼。
想來是因為,任誰都沒辦法接受自己的親人在眼前離世。
明明上一秒他還在陪她說笑,給她推鞦韆,可下一秒,人就跳下湍急的河流。
等再看見時,他已經毫無聲息躺在擔架上,再也醒不過來。
段之願說:「應該是難過吧,我爸爸——」
「你也知道是難過!」秦靜雅一拍桌子站起來,怒瞪著眼睛:「你因為誰難過?因為誰患上心理疾病?一病就是這麼多年!」
段之願直愣愣地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
她活著的二十幾年裡,秦靜雅一直是個溫柔的女人。
從未見過她對誰發過脾氣,也從未聽過她有對生活的一句抱怨。
段覃去世後,她的確消沉過一段時間。
可是很快就帶著段之願四處求醫,基本上一天跑兩個醫院。
後來她上了初中以後,秦靜雅通過鄰居介紹,去咸城找了份工資高的工作。
即便聚少離多,段之願每天和她通電話時,也能感受到電話里秦靜雅的樂觀和喜悅。
生活苛待她,歲月鞭策她。
但秦靜雅仍舊人如其名,她活得安靜、優雅。
她的衣服永遠乾乾淨淨,即便是十多年前的老款,穿在她身上依舊整潔如新。
平日裡遇見鄰居,她總會率先露出和藹的笑。
無論段之願遇到什麼挫折,傳到她那裡都是小事。
可直到今天,得知段之願的男朋友居然就是張昱樹時。
過去一切似乎都是幻境,像是錘子敲在了玻璃最脆弱的位置。
只需輕輕一下,滿屏裂痕,所有幻境歸為虛無。
秦靜雅就如同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的駱駝。
指尖用力點著段之願。
「你好好想想吧!」
臥室門從未像今天這樣關得如此用力。
嚇得段之願渾身一抖,眼淚就簌簌掉了下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
原來未從陰影走出來的人,是媽媽。
或許在手裡捧著段覃見義勇為獎章時,她也曾在內心怨恨張昱樹一家人。
又或許,是時間將她的情緒逐漸演變成怨恨。
她是英雄的家屬,是偉大的媽媽。
兩個沉重的名頭落在頭頂,所以她必須要面朝陽光,必須勇往直前。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除了這些身份以為,她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整個家庭的主要勞動力。
所以即便她心如刀絞,也得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