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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8:50 作者: 嫁酒
段之願動作一滯,跟著抬起頭。
卻見他懶懶垂著眼皮,拿著紙抽面無表情抽了幾張,轉身離開。
「上廁所去了吧!」錢震說完,又給段之願倒了一杯:「來來——哎你也走啊,幹嘛去啊?」
這是段之願的機會,並且她也沒打算浪費。
小跑著幾步跟過去,幾乎是在張昱樹拐進門的前一秒,她在身後叫他:「張昱樹。」
男人的步伐停住,轉過頭露著半邊臉看向她,沒有說話。
段之願幾步走近,站在他身邊。
這是分開的四年來,她第一次近距離看他。
身高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下頜那道月牙似的傷疤還是那麼明顯。
這些年張昱樹好像變得更壯了,肌肉線條比分開那年更加明朗。
黑色外套褪去,他穿著寬鬆的半截袖,臂膀肌肉明顯。
肩寬腰窄,似是蟄伏在雨林里的獵豹。
髮型變了,臉上的痞氣沒有半絲褪減,他的盛氣凌人依舊彰顯在明面上。
「張昱樹,我,我這段時間,都在燃城……」
好像看見他就回到了高中時代,結結巴巴說不出什麼重要內容,除了讓對方和自己著急以外,沒有半點讓人愉悅的感覺。
張昱樹垂眸看她,突然靠在牆邊,用一腿支撐著自己。
漫不經心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抖了一支出來咬在嘴裡,不耐煩地問她:「怎麼?」
分別四年,他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
冷冰冰兩個字,疏離感絲毫不遮掩。
段之願說:「我,覺得,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這些年,我——」
「這些年你過得不好。」
張昱樹已經把煙點燃,吸了一口夾在指間,打斷她的話繼續說:「你突然發現當初跟我分開是個錯誤的選擇,你還想我,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要跟我重歸於好。」
「對嗎?」他問她。
心臟在劇烈鼓動,恆溫條件下的飯店裡,段之願手腳冰涼。
抬眸看他又迅速垂下,眼睫微顫似是微風拂過細密的草叢,掀起波瀾。
未幾,段之願說:「我過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快樂,她挺快樂的。
輕輕鬆鬆考上了喜歡的大學,三位室友一個比一個好相處,工作順利,同事友愛。
幾乎沒嘗到所謂的社會艱辛,也沒有職場的勾心鬥角。
這對於她來說,簡直是燃燒到爆棚的開心事。
可現在,這些就像是過眼雲煙。
如同煙花綻放後,絢爛一過,天際重新被墨色浸染,空氣中只留下難聞的火藥味。
上揚的嘴角緩緩下沉,發現人生還是無趣至極,笑過了就真的只是笑過而已。
收到嘉獎的下一刻,落寞接踵而來。
表彰獎勵沒了可以分享的人,那一切都是虛幻無用,只會平白喚起傷心事的潘多拉盒子。
最後得到的創傷,是雙倍的。
段之願還想說什麼,突然黑影將她籠罩。
下一秒她被抵在牆上,牆壁冰冷的溫度從蝴蝶骨滲入,段之願定定地看著他,眼睫微顫。
「你過得好。」張昱樹沉聲問:「憑什麼?」
肩膀劇烈的疼,段之願想躲開又被他大力按在原地。
臂膀似是鋼鐵一般將她桎梏,冰涼的指尖貼著她的脖頸,與脈搏一起跳躍沉淪。
「你怎麼就能過得好啊?」
無所謂來往的人群,張昱樹低頭,炙熱的鼻息噴灑在她耳廓。
熟悉的氣味和體溫時隔四年重臨,段之願清晰地聽見他說。
「我還沒死啊。」
第42章
你那麼希望我死, 恨意自你心間遊走發酵了十幾年。
我還沒有死,你憑什麼就過得好了?
「難不成就因為你忘不掉我?」張昱樹自上而下看著她,一手抬著她的下頜強迫她和自己對視:「所以你又不希望我死了?」
「段之願, 你的愛和恨都是過家家的嗎?」
自始至終, 他的臉上都無比平靜。
無論是之前在路遙的生日宴上, 還是現在, 他們站在人來人往的過道邊。
張昱樹看她的目光都像看陌生人一般。
段之願到希望他能發個脾氣,沖她冷嘲熱諷幾句。
這樣也能證明這些年他心裡還是有她的, 不管是愛或恨, 最起碼是有情緒放在她身上的。
然而,他一直表現的無所謂, 這就讓她好不容易湧起的信心沉入海底, 再無翻湧而上的勇氣。
「老子當初在你宿舍樓下等了一晚上,那時候你在幹什麼?」
段之願指尖一顫。
她在流淚,在抨擊命運的不公,在恨他。
「我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回來,也無所謂你今後要做什麼。」張昱樹放開手後退幾步,看著她的目光微沉,平靜開口:「這和我沒關係。」
頃刻間, 段之願的眼淚落下。
晶瑩似是被日出洗禮過的浪潮, 簌簌流淌墜落在她豆綠色的小衫上,下一秒就湮沒得了無蹤跡。
周遭所有的聲音此刻都蕩然無存, 段之願只能聽見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
「張昱樹……」
張昱樹已經轉身離開。
他回到飯桌上, 錢震正要結帳, 被張昱樹攔下。
錢震問他:「哥, 你還真要段之願結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