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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8:50 作者: 嫁酒
    她一笑,張昱樹好像看見林間的山花爛漫,又似是流星划過,耀眼的光收進她的眼眶,璀璨又奪目。

    雖然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就笑了,但,只要她笑了就好。

    張昱樹覺得自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隨口一句話,就把她逗開心了。

    不跟他計較就好,他也笑了:「拿著吧,不然你怎麼回家?」

    公交車早就沒有了,黑燈瞎火除了打車要麼就走路。

    段之願猶豫再三,伸出手。

    在指尖碰到鈔票一角時,驀地一頓。

    手掌快速略過他的手,抓住張昱樹的衣領,一把扯開——

    寬厚的羽絨服外套張開,暴露了他想遮擋的一切。

    張昱樹裡面穿了個半截袖,淡藍色上面染了無數條血痕,新鮮的血色一眼就能看出,是剛剛滲透出來的。

    他一直在流血。

    ---

    白熾燈在頭頂墜落出光芒,作為對抗濃稠黑夜的唯一對家。

    電視開著,九點檔的肥皂劇沉長又無聊,卻打破了長久的寂靜。

    張昱樹唇線繃直,額頭沁著細密的汗,汗珠匯集從他線條明朗的下頜划過。

    「你怎麼知道的?」他聲音都帶著沙啞。

    疲憊感再也不遮掩,有氣無力。

    落在他背上的手一滯,段之願重新展開乾淨的紗布。

    遞給他一端,自己則從他背後繞了半圈再回來,如此反覆。

    她答:「房間裡有香味,很重。」

    「垃圾桶,是乾淨的。」

    很重的香水味,說明是他臨時噴的。

    和他一起進門時,他走得快,比她快好多,應是在那時候為了掩蓋藥味想出來方法。

    他一個人在家裡怎麼可能噴香水呢。

    上次她來過他家,垃圾桶很滿,滿到扔不進去東西也不見他丟垃圾。

    張昱樹的視線落在柜子里,那個被他匆匆關上的櫃門微張。

    她彎了彎唇又偏過頭,看著蹲在身側,認真撕開膠布給他粘紗布的姑娘。

    他不是心思細膩的人,能做到這樣已經超乎自己的極限。

    他只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狼狽。

    「是花露水。」他勾著蒼白的唇,伸手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戲謔問她:「聰明啊,那你怎麼就不想想,萬一我變得乾淨了,萬一……萬一這房間裡有個女人,幫我收拾呢?」

    段之願沒回答他的萬一,又開口:「還有,你,你讓我自己回家。」

    主動趕她走,又沒張羅著送她。

    平時恨不得貼在她身上的人如此反常,再配合錢震和李懷他們說的話。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不難發現。

    張昱樹笑了,心裡苦甜摻半。

    這麼個心思細膩的小機靈鬼,怎麼別人欺負她的時候,她就只會傻傻地站在那裡呢?

    傷口在她細膩的包紮手法下減輕不了不少疼痛感。

    她真聰明,知道一點一點上藥。

    不像他剛才,手抖得往傷口上撒了大半瓶藥,疼得差點昏過去。

    手臂上還有一大片紅腫,滲透的血珠已經自然凝固。

    碘伏塗抹上去時,他的肌肉繃緊,汗水鋪蓋在上面,燈光下熒熒發亮。

    段之願緊張地吞了下口水,內心的焦灼不比他低。

    紗布一圈一圈纏繞,手指附上去能感覺到他手臂堅硬似鐵。

    又想起他曾單手輪著花盆砸碎了學校的玻璃,段之願呼吸都漏了一拍。

    粘好最後一個膠帶,她舒了口氣,問他:「中午,打電話時,你在哪?」

    「醫院。」他說。

    頭上的傷是在醫院包紮好的,警察沒空陪他看病又怕他跑。

    所以在看見他還能走路時,直接把一身鮮血的他帶回警局詢問。

    了解好情況後,把齊子明他們幾個惹事的關起來,讓他回家好好反省,說隨時有可能再來找他了解情況。

    精神緊繃了這麼久,張昱樹終於得以舒緩。

    闔上雙眼靠在椅背上,藥水與痛感相融,細密地流淌到他四肢百骸。

    舒了口氣,又緩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她,問:「餓嗎?」

    段之願搖頭。

    「撒謊。」他動了動蒼白的唇,指尖一點:「柜子里有泡麵,你自己弄吧。」

    但凡他還有一點力氣,都會起來給她做飯,不讓她餓到、冷到。

    可他僅剩的力氣全都用來給她開門,收拾東西再逗她玩上面了。

    「我不餓。」段之願撿起書包背上:「我回家了。」

    張昱樹不捨得她走,好想抱抱她,最後只勾了勾手指:「把我的手機拿來。」

    手機在對面的沙發上,她彎腰去拿,赫然看見他沒來得及處理,還染著血的褲子。

    沒有看見他們激烈戰鬥的場面,但腦海里已經縈繞出曾經看過的電影畫面,她心裡砰砰跳,戰戰兢兢把手機給他。

    聽著張昱樹撥了個電話,而後對她說:「再陪我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回家。」

    段之願垂著眼站在那裡,無聲的同意。

    「你過來坐。」

    她緩步走近,坐在沙發的邊緣處。

    雙膝併攏,樣子比小學生還乖。

    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我害怕……」

    他怎麼總是打架,脾氣那麼不好。

    學校里的人都怕他,他一個人住在這裡,不怕遇到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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