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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6:25 作者: 浮生逾白
那眼神看的梁琊心裡像被刀剜了一樣,他始終不能理解楚嵐為何這樣在意立後這件事,但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和楚嵐之間似是有些什麼東西回不去了。
這種感覺竟讓他憑空生出些惶恐,梁琊自小在宮中沉浮,從來不怕失去什麼,於他而言有失必有得,端看能不能把握住機會。
只是楚嵐這個人,他再不想拿楚嵐的感情去換什麼,但那種要失去楚嵐的感覺卻始終若有若無的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生出一種的無法言明的恐慌。
原本他多數時候抱著楚嵐也覺得心下安適,可現下除開月中的日子,他同楚嵐□□的次數越來越密集。楚嵐在他身邊近七年,他熟知楚嵐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處敏感,他心裡清楚楚嵐在這方面離不開他。
只有在床上,在楚嵐迷戀的望著他任他予取予求時,他才會覺得自己擁有的楚嵐是完整的。
天啟元年,大軍北伐突厥,歷時一年,將疆線北推了千里,直逼大宛邊境。
大宛派人和談,願將可汗長女達骨朵嫁與大雍和親,並助大雍北征。朝廷北征一年亦耗空了糧草,需要時間修生養息,積穀秣馬。
消息是金鏑八百里加急帶回宮的,柏煒道:「和親目前確實是最上上策,只是楚公子那邊……」
程雪輕站在裴倫身側,眼瞼低垂,蓋住了眼中的神色。
金鏑道:「但這機會實在難逢,機不可失。」
梁琊沉默了許久,最終緩緩仰靠在龍椅上:「答應他們。」
同大宛和親不在於朝廷能趁機休養生息,而是如果能經營好兩國關係,將來北行的時候,大宛就是大雍在大漠裡的中轉據點和帶路人,意義非常。
梁琊下令在宮裡封了消息,他不知能瞞楚嵐多久,其實在他眼裡這件事同立後並無什麼不同,楚嵐不能接受是楚嵐不懂事。
可立後那件事楚嵐的表現,他不想再經受一次。
他們現下感情仍並不和睦,梁琊知道他們永遠也回不去了,但他仍想盡力保全兩人現下最後的面上的穩定。至於楚嵐發現以後,他自可想別的法子哄他。
他登基四年,中宮一直無所出,現下又有狄女要入後宮,催促他納妃的摺子又小山一樣堆在案頭,梁琊怒道:「催什麼,朕是明日裡就死了嗎?」
楚嵐這三年試離開過一次,用他給的鎏金御令,被梁琊挖地三尺找了出來,自那以後他就將令牌收了回去。燕瑤這三年暗地裡給了楚嵐下了不少絆子,梁琊不可能事事關注周全,楚嵐卻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難堪的了,不想再像個什麼一樣同梁琊訴苦哭鬧,要他為自己做主,那太羞辱了。
這天他在御花園透氣的時候,突然聽到假山另一側有宮女聊天:「我聽說,大宛送來和親公主可是漂亮的很呢。」
「皇上可是真龍天子,大宛寒苦小國,合該送個美人才不算慢怠了咱們。」
「那也是,我聽說皇上好像喜歡她喜歡的緊,撥了北苑最好的興慶宮給她不說,今天去看她時還賞了好些東西呢。」
「哪個男人不愛美人啊,皇上也不例外。」
楚嵐已經忘記他是怎麼回延英殿的了,人進了宮他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除非是梁琊壓住了。
他不想去想為什麼梁琊壓了消息仍然敢有人在宮內討論,更不想去想為什麼討論的地方剛巧在他站的假山後面。
他想,他這次其實應該謝謝燕遙。
梁琊晚上不出所料傳話過來說政事繁忙,在浴棠殿直接歇了,叫楚嵐不必等他。楚嵐自己挑了一盞燈出去了。
經過浴棠殿時裡邊一片烏黑,楚嵐目不斜視的過去了。他雖被收了令牌,卻只是不能輕易出宮或者號令百官,宮闈內還是隨意行走的,御林軍見了他並不敢攔,他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中朝。
中朝除了是皇上朝後理政的地方,亦是內閣機要所在,平素梁琊批覆完的摺子都由此發出,他就著微薄的燈光翻了翻,挑出來一本。
兩月後,齊煜稱病上奏請求回京,梁琊准了。
齊煜復命後,在延英偏殿見到了楚嵐。
他離京四年,楚嵐整整瘦了一圈,眼中散漫無神,甚至比當初進國公府時還不如,齊煜心下難受,問道:「你現下可還好?」
楚嵐慢慢地,朦朧地笑了笑:「挺好的。」
齊煜道:「阿嵐,雖然梁琊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這個位置有他的苦衷,你別太難受了。」
楚嵐道:「我知道。」
齊煜道:「阿嵐,我實在是不放心。不然你跟我去嘉蘭關吧,只要你願意,我帶你走。」
楚嵐搖了搖頭:「不了。」
他凝視著齊煜,聲音極輕極輕,仿佛一尾白羽,風一吹便會消散的無影無蹤:「齊將軍,楚嵐感激將軍的喜歡和憐愛,可楚嵐的心已經死了。」
這兩月楚嵐待梁琊同從前並無不同,相反甚至平和了很多,兩人再未起過什麼爭執,只是楚嵐看起來總是懨懨的。
因此齊煜回來後楚嵐說想見齊煜一面,梁琊便准了,只是兩人談了什么小太監通通報給了他,他聽到最後一句時心下明白,楚嵐八成是知道了。
他心下十分惱火,大雍多讓了五十裡邊境線,大宛才同意他秘密接達骨朵進宮,他嚴令宮中閉嘴,北苑又同內朝隔了一條長街,楚嵐平素從不去北苑,這才不到兩月就走漏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