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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6:25 作者: 浮生逾白
楚嵐疑惑道:「程少卿此話何解?」
程雪輕臉上和熙的微笑半分未變:「恕雪輕得罪,雪輕聽說楚大人亦是名江樓出身。」
楚嵐道:「是。」
程雪輕輕聲道:「館裡媽媽可有告訴楚大人,人心涼薄不足為信,這世間感情不過一場騙局,誰先動了心,就是把能傷自己的刃,親手交給了對方。」
楚嵐點點頭:「有過。」
程雪輕道:「那楚大人為何明知前路是險,卻仍要一往無前?」
楚嵐沒想到他有此一問,考慮了一會,回答道:「我覺得王爺不一樣。」
太醫院門匾就在眼前了,程雪輕道:「雪輕感念楚大人解圍,故而同楚大人多嘴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能在這大明宮裡撲騰出來的人,越是熱的皮,心往往越是冰做的。」
楚嵐剛要問他是什麼意思,程雪輕卻已經裹緊披風走進去了。
太醫院院子裡橫七豎八晾了好些漆黑雜亂的藥草,他一身白裘從中徐徐而過,仿若不沾這塵世半分。
楚嵐是第一次在宣政殿裡見到梁琊,梁琊身上那種凜然渾厚的氣勢讓他有些陌生。
他沒有哪一次這樣深刻的意識到梁琊確確實實是一個君王,那人的身上流淌著梁氏皇族殘酷強勢的血。
他將手裡東西遞給梁琊:「這是景明要的查檔,今天上午謄的。」
梁琊對他笑了笑:「沒累著吧?」
楚嵐也笑了:「怎麼至於。」他又道:「方才姜家公子和程雪輕在朱雀門發生了點爭執,景明要不要看下這事怎麼處理?」
梁琊道:「不管他們,只要不是什麼大事,我不方便插手。」
楚嵐道:「那……我先回去了?」
梁琊握了下他手:「我今晚可能得晚點,事兒有點多。」
楚嵐道:「那我等景明回來。」
梁琊笑道:「行啊,那我儘量早些。」
梁琊其實下午沒什麼要緊事,今年大雍一直挺安定的,有兩場小水患因為錢糧充足也很快解決了,他這麼跟楚嵐說是因為金鏑叫他出去吃酒。
他到春水樓的時候陸機和程雪輕也到了,金鏑道:「幾月不見,雪輕已經官居大理寺少卿了,可喜可賀啊。」
程雪輕轉頭望著陸機,眼中透出脈脈柔情,道:「是士衡願意給我機會。」
陸機道:「阿錦,我說了想永遠跟你在一起就是永遠。」
梁琊笑道:「士衡你府里都不用買醋了,回頭做菜對著念兩句管夠。」
幾人哄堂大笑。
金鏑對梁琊擠眉弄眼道:「王爺,我這次選的人裡頭,可有一個不錯的,那腰,那臉,可是一絕。」
楚嵐在房中等到酉時,懷安回來道:「楚公子,王爺說宮中臨時出了點事,今晚在宮裡歇下了,叫您不用等他了。」
梁琊極少在宮中留宿,楚嵐關切道:「可是什麼大事?」
懷安道:「楚公子放心,王爺應付的來,就是結束可能得後半宿了,明個早朝恐趕不及。」
楚嵐安了些心,道:「那叫王爺好好休息。」
梁琊今日喝的確實十分盡興,金鏑說的那個人叫點杏,眉眼果然如四月杏花,清麗而不寡淡,身腰柔軟,嘴對嘴的餵他酒的時候,他甚至能聞到點杏嘴裡淡淡的甜香。
眾人直喝到酉時,梁琊抱著點杏去了隔壁,柏煒和金鏑也各自帶了人回房,房裡只余了程雪輕和陸機。
程雪輕似是喝醉了,他躺在陸機懷裡,將酒壺高高舉起,盡數傾瀉到自己嘴裡,那酒濺了他和陸機滿身,又沿著嘴角蜿蜒流下。
他咯咯笑著,伸手去摟陸機的脖子,昳麗繾綣的眼角帶著緋紅,如晨露下芍藥怒放,折射出點點碎光。
陸機記得第一次見這個男人時,他一身暗紋銀緞薄氅,隱隱閃著波光,如他一雙盈盈的眼睛,對他笑的溫婉雅致:「錦意見過陸大人。」
他自小被父親安排好了一切,順利的中舉,順利的進大理寺,和姜心知偶遇後,又被順理成章的傳成了一段佳話,陸父替他去提了親,京中所有人都傳他和姜心知一見定終身,他也以為那就是愛了。
直到他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男人,二十八年來,那種從未體驗過的悸動和熾熱突然從心中突突的涌了出來,他甚至緊張的舌頭有點打結:「你好,錦……錦意是嗎?你喚我士衡就好。」
程雪輕問:「士衡,為了我,值得嗎?」
陸機笑了笑:「你怎麼會問這種傻問題?感情里的事,只要相愛,就是值得。」
他頓了頓,又道:「我聽說你下午被姜峻打了,你不要擔心,這事我會找王爺給你討個公道。」
程雪輕仿佛酒醒了一點,他抬頭看著陸機道:「不必了,也沒有傷到哪裡。」
陸機道:「這怎麼行?你憑什麼被白白……」
程雪輕卻忽的捂住他嘴巴,盈盈的眼睛注視著他:「我不想叫你為難,你這段時間壓力已經夠大了。」
他輕聲道:「答應我,這次就這樣過去了,好嗎?」
陸機無奈道:「好…好,阿錦,你總這樣為我考慮,我同你保證此生必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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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點杏
快到年關,梁琊愈加忙碌了許多。
這天快散值時,袁澗過來道:「楚嵐,明日休沐,最近發了俸祿,林明露說要請我們出去吃頓好的,你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