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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2:42 作者: 書鶴
    南歲禾接通後那頭很安靜。

    她忽然想起了回國的那天,打在那張舊卡上的電話,也是這般安靜,不同的是號碼不一樣。

    可理智告訴她不會是許宴青。

    「不說話那我掛了?」

    在聽了幾秒空氣與沉默後。

    許宴青喑啞的嗓音才從聽筒傳來,「南歲禾。」

    「嗯。」

    「我是個病人。」

    南歲禾挑了挑眉,想起來他在電話那頭是看不到她的動作的,「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許宴青透著狠勁的聲線還帶了點嘲弄,「一個救了你的病人,大半夜離房出走,已經兩個半小時了,你他媽都不關心一下的嗎?」

    「所以……你剛才是離房出走?」她語氣明顯有些詫異,明白過來後解釋,「我還以為你搬去其他病房了。」

    「你真行!」

    許宴青直接掐斷了電話。

    南歲禾這頭只剩結束後的忙音。

    她掃了眼時間,22點58分。

    趁手機熄屏前回撥了過去,本以為他會像剛才那樣直接拒接,可意外的是撥通十幾秒後被接起。

    他異常冷靜,「說。」

    「你在哪?」

    「不用管我,讓我死在外面算了。」

    好傢夥,她怎麼聽出來點道德綁架感?

    南歲禾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想著想著竟真的笑出了聲,「你不說那我一層一層找?但是這樣的話我的胃出血肯定又復發了。」

    道德綁架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

    他沉吟片刻,「住院部西門。」

    「好。」

    南歲禾拿起昨天進醫院前穿的外套,披在病號服外面。

    這個點住院部已經沒什麼病人在走動了,她下去西門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最下方台階上的許宴青。

    他身前是深淵般的黑夜,身後是燈火通明的住院部,背影在夜色里顯的尤為孤冷,全然無白日裡的運籌帷幄。

    比起許多年前在許家,他站在她身前擋住他母親的目光時,少年的脊背略顯單薄,不似現在這般寬厚穩重,卻也多了幾分陌生。

    「病人呢,就得好好謹遵醫囑。」她輕嘆一口氣,緩聲說。

    南歲禾立在他身側,聞到了一股煙味,卻在四周並未看到菸頭,猜測他應該是出去過了。

    許宴青未有隻言片語。

    她倏然想起了那年夏天,離高三高考只剩下三個星期,弘毅樓處處透著緊張。

    許家被爆出來的醜聞也漸漸式微,討論的人慢慢聊勝於無,許宴青也正常上下課,表面跟個沒事人一樣,看起來漠不關心。

    可只有南歲禾清楚這件事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一個常年占據十一中第一的人,跌出了前十。

    也經常聽路慕嘉在家裡說,今天許宴青又因為怎麼怎麼被老師罰了檢討、站牆角。

    所有人都以為是許宴青的叛逆期到了。

    正逢周五下課,宋晚急急忙忙跑來找她,「小歲禾!」

    南歲禾問:「怎麼啦?」

    「我家今晚要去江城,我等不了你值日了,你晚上回去自己小心啊!」

    「好。」

    南歲禾剛答,宋晚就風風火火的跑掉了,似乎來這裡只是通知她一下。

    南城的夏天來得早去的晚,做完值日後已經不早了,可天還挺亮。

    路過民德巷時傳出來嘈雜的聲音,她心尖一緊,想起來上次發生在裡面的事,下意識往裡面瞧了一眼。

    不瞧還好,一瞧才發現裡面的觸目驚心,三四個人圍著一個人揍,為首的那個還是她認識的林韜,她不想多管閒事,可眼角瞥到了那個熟悉的黑色書包。

    「林韜!」她呵斥一聲試圖阻止,即使她知道這可能沒什麼用。

    聲音足夠大,傳到巷子裡。

    林韜停了下來,「是南歲禾啊?幹嘛?準備美救英雄啊?」

    「你有病是不是?」她惡狠狠地盯著他。

    「呵!我有病??他先來招惹我的,你怎麼不問問他幹了什麼?我看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有病!」

    借力靠在牆上的許宴青掀起眼皮,冷著嗓子不耐煩的出聲:「打完了嗎?打完了就滾!」

    林韜打的爽了也不再計較,冷哼,「高傲還是你高傲。」

    出了巷子還上下掃了眼南歲禾。

    南歲禾衝進巷子裡,可許宴青沒理會她,徑直走了出去。

    她上手一拽,如願拽住了他,可瞳孔猛的一縮,發現許宴青手上有血跡,而拽著他手的她也沾染上了殷紅。

    南歲禾的手驀的一松。

    她這些動作沒能逃過許宴青的眼睛,他眼瞼輕顫,「別跟著我。」

    南歲禾明白他誤會了,趕緊上前解釋:「不是,我鬆手不是嫌棄你的意思,我是怕碰到你的傷口了!」

    「別跟著我。」他還是說。

    南歲禾只好慢下來腳步,落在他身後遠遠的跟著。

    他走的很快,卻也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

    天已經黑了下來,許宴青坐在了一處人工湖旁,那裡有石椅。

    「你知道嗎?他們從來沒有相愛過,卻生下了我,這不是很可笑嗎?」

    南歲禾走到許宴青身旁坐下,她知道「他們」指的就是他父母。

    「我見過一次她那個女兒,是她跟一個落魄潦倒的人生的。那個小孩子當時躺在我面前,我無數次想伸手拉起被子蓋過她的頭頂。」他頓了頓,諷刺般輕笑一聲,「那么小的孩子,我只用覆上她脖子輕輕一用力她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她只用牙牙學語幾句,就可以贏得她所有的目光跟笑意,而這些得是我付出十倍的努力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我第一次考滿分的時候,她對我笑了,雖然只是轉瞬即逝而已,我開始努力爭第一,全班第一,全年級第一,全校第一。後來,得第一她也不對我笑了,為什麼會這樣我也很困惑,或許真的是我太差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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