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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2:42 作者: 書鶴
南歲禾腦袋有些沉,拿著手裡的錢心緒萬千不知道從哪捋起。
所以,他這段時間每天很晚才回來,都是去網吧給別人打比賽了嗎?
路慕嘉看著她快要腫成核桃的眼睛,「別哭了,再哭我也不會幫你寫的。」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我妹妹,我只有你這一個妹妹。」
那許宴青呢?許宴青又是因為什麼?
南歲禾坐在桌前想了很久。
他在夜色里給她找回了那塊懷表,雖然總是愛臭著臉,可每次不厭其煩站出來保護她的人也是他。
嘴上罵她蠢,可轉過頭來又仔細的一遍一遍教她那些萬惡的數學題。
他教她喜歡的東西要學會自己爭取,教她不要軟弱無能,教她睚眥必報。
他與路慕嘉是截然不同的人,他內里的底色更複雜。
他把她從世界邊緣的泥濘里拉出來,給了她晨光微熹里第一束光。
可是她讓他失望了啊,他一定覺得她蠢到無可救藥了吧。
桌上的《小王子》依然還在,她翻開尾頁,拿起手邊的修正帶塗掉了那晚寫的話。
九個字慢慢消失在視野里,好幾顆水珠砸在紙張上,慢慢暈染開來,像是下了一場小雨,啪嗒啪嗒。
許是哭的久了,第二天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課上老師點了好幾次她的名字。
課下高朗也旁敲側擊問了幾次那天她出去發生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個沉悶的、孤僻的南歲禾。
放學她沒等宋晚,也繞開了育德樓,從西棟繞出校門。
她想一個人。
路過民德路口的巷子,巷子裡傳來的悶哼聲把南歲禾的思緒扯回來。
民德巷偶爾會有些流浪漢或者是神神叨叨的人。
她加快了腳步,一聲帶有怒吼的「許宴青」闖進了耳朵里,讓她生生頓在原地。
巷子裡許宴青手上正發了狠,一拳拳砸下去絲毫沒有留情的餘地。
「許宴青!你他媽這算什麼本事?」
林韜被許宴青壓制的沒什麼還手之力,嘴上罵罵咧咧依舊逞強,他們本就水火不容。
「算不算本事,你很快就知道了。」他沒停,語氣輕佻又刻薄。
南歲禾從未見過這樣的許宴青,狠戾、狂放不羈。
往日的和煦又淡漠更像是他覆上的表象,此刻的他更像是蟄伏了許久的豹子,眉宇間侵染上了戾氣。
拳拳到肉的悶響一下一下鑽到巷子口。
南歲禾試探著出聲,「許宴青?」
聲色里不自覺附上了緊張。
小姑娘嬌嬌軟軟的嗓音傳來,許宴青一怔,揚起的拳頭愣在半空。
側頭對上她水潤的眸子後有一瞬間慌亂,第一反應是想遮掩些什麼。
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已經回去了嗎?
南歲禾確定了是他,又叫了一聲:「許宴青。」
他放下拽著林韜領子的手。
沉默。
巷子裡只有林韜喘著粗氣的聲。
片刻,他掀起眼皮,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凝著她,「南歲禾。」
「嗯?」
「這才叫睚眥必報。」
南歲禾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從民德巷出來後許宴青再沒有主動跟她說過話,她抬起頭只能看見他的背影,還有後腦勺。
他一定是厭煩她了,所以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吧……
心口有些泛酸,像是被檸檬泡過,直發澀。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她大概會想許願,請神明沒收少女的膽怯。
許宴青沿著長街徑直走去,夕陽從長街的盡頭散落進來,照亮了明德路一天之中最後的溫柔。
她的少年泛著光。
他迎著光,夕陽好似給他鍍了一層金邊,唇線緊抿,臉上隱隱有郁色。
她為什麼不說話?
平常不是嘰嘰喳喳沒完沒了麼?
剛才打人太兇嚇著她了?
身後似有若無傳來異樣的聲響,他蹙起眉峰。
「哭什麼?」許宴青側過身,看清了她臉上的水漬問,似乎是有些不耐煩。
南歲禾已經是極力克制了,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頭,一時猝不及防,慌裡慌張用袖子抹掉淚痕。
低下頭只留了個烏黑的發頂給許宴青。
「哭什麼?」他再次重複,語氣稍微放軟了些,「不是給你出氣了麼?」
「哦。」
等等,他剛才說什麼?
「你是在給我出氣麼?」她眸子剛被一場雨洗刷過,清亮如溪。
「南歲禾,你還真是蠢。」許宴青繼續沿著長街走。
南歲禾頓了會,抹了抹眼角追上去,「是啊,我就是蠢,就是很笨。你總是什麼都不跟我明說,只會擺著一張臭臉冷漠的看著我。明知道我心思敏感愛瞎猜,卻還是愛玩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遊戲。」
「許宴青,我也會難過的。」
許宴青愣住,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心像是被藤蔓揪住,狠狠揉捏嗟磨了一番。
仔細想想那天,他也不知道怎麼了,氣上心頭,腦子一頭熱,脫口而出就說了那些話。
「以後,」許宴青眼眸闔了下來,用眼角餘光窺著身後的她,「別再那麼輕易說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