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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52:42 作者: 書鶴
    南歲禾搭在門把上的手微頓,她想了想,「原因太多太多了。」

    「那有沒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許宴青?」

    方才進來車裡的時候南歲禾聞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煙味,她掀起眼皮撩過一眼,許宴青的頭髮有些凌亂,是矗立在風裡許久的模樣。

    為什麼不回去包廂?

    冷風鑽進車裡,南歲禾回過神來,放在門把上的手再次用力,推開車門,「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謝謝你今晚送我回來。」她鄭重的道了聲謝,而後關上車門。

    黑色的車門隔開他與她,也像是隔開了過往,她的不重要是指出國的原因,還是他?

    南歲禾其實不像大眾印象里那般的江南女子,她從小時候的靈動到後來溫婉裡帶著一股韌勁兒,野蠻生長後,有著屬於她的傲骨。

    許宴青坐在車裡,現在才隱隱發覺,他似乎過於有恃無恐了。

    算了,今晚大概是他失了分寸。

    還沒走幾步,背後就傳來引擎轟鳴聲,黑色邁巴赫以極快的速度疾馳而去,南歲禾回頭看過去連尾燈的影子都沒看到。

    抽什麼羊癲瘋?

    南歲禾到家的時候路鴻遠與白韻嘉已經睡下了,她回到房間洗了個澡,時間已經將近24點。

    躺在床上眼睛乾巴巴的盯著天花板許久,最終還是拿出中午摳出來的那顆安眠藥,用紙巾包住拿椅子腿砸爛,只吃了一半。

    迷迷糊糊她好像回到了9歲那年,那天天色陰沉,烏雲密布籠罩著整個小鎮,卻只下著朦朧細雨,鎮上的人在身後小聲爭論她的去留,沒有人願意管她這個麻煩,仿佛沾上她就是沾上了霉運。

    想也知道,南歲禾無數次聽見她們在背後說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有時她走在青石巷裡,巷子裡的人會立即噤聲,她們目視小小的她從眼前走過,盯著她的背影又迫不及待指指點點。

    可那時她有愛她的爺爺,爺爺有一艘烏篷船,他們總是在蓮花池裡穿梭,然後帶著蓮子滿載而歸,爺爺總是跟她說:你要做好你自己,不要太在乎別人的眼光。

    但是說這話的他是個暴脾氣,只要是有人說他孫女傳到他耳朵里的時候,他會毫不留情的罵回去。

    是以那些人從來不會在他面前風言風語,南歲禾也不會把她聽到的轉述給他,她不想這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總是跟人吵架。

    雨勢漸大,她站在雨幕里看著冰冷的墓碑發呆,從指尖涼到腳尖,身後的人早已不知所蹤。有一對夫婦穿著黑衣撐著黑傘,在狂風暴雨里行至她眼前叫了她一聲「歲禾」。

    畫面一轉又來到了路家舊時的別墅,與江南白牆黛瓦的溫柔小意不同,西式的別墅是冰冷又陌生的,這一切與她格格不入。

    她跟著白韻嘉進了大門,左側的草地上坐著一個小少年,會是白韻嘉說的,她以後的哥哥嗎?

    下一秒白韻嘉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宴青,過來,這是慕嘉的妹妹,阿姨可以請你幫慕嘉一起照顧她嗎?」

    那小少年看著她點點頭,短「嗯」了一聲。

    白韻嘉摸了摸小歲禾的後腦勺,「跟宴青哥哥一起玩吧,阿姨幫你去收拾東西好嗎?」

    小歲禾點點頭,她很聽話,一整個下午許宴青去哪她就去哪,寸步不離。

    直到許宴青上了個廁所回來,看見她面對著牆,攥緊著小手顫抖,他在後面只能看見她的背影。

    他不明所以,用還顯稚嫩的聲音問:「你在幹嘛?」

    小歲禾抽泣著轉過來,滿面淚痕,哭的實在算不上好看,有幾分猙獰倒是真的,「我……我爺爺的懷表,不……不見了。」

    她不想哭的,可眼淚不要錢似的湧出來,她止不住,只能被迫抽泣。

    許宴青四周望了望,看她越哭越凶,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他對這事可沒什麼經驗,手足無措,「那……那什麼樣的?我幫你找?」

    只想說點什麼,好讓她止住哭聲。

    她邊抽抽邊描述,那一天許宴青帶著她,一遍遍走著他們走過的路,去過的地方。

    天色很快的晚下來,她的心隨著黑了的天色,也漸漸的灰下來,那隻表承載著她的過往,也承載了她的思念。

    哭過一頓後心裡鬆了很多,許久,她吸了吸鼻翼,小心翼翼的問:「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白阿姨可以嗎?」

    她害怕麻煩別人,也害怕別人覺得她麻煩,非常非常害怕。

    「好。」

    許宴青沒有問為什麼,他抬頭看了眼天色,「那你先回去?晚了她也會來找你。」

    她有些猶豫。

    「會找到的。」許宴青篤定的語氣讓人莫名的心安。

    來這個家的第一天,她就丟了懷表,深黑色的孤獨在夜晚裡思念如泉涌,排山倒海傾覆而來,她想爺爺了。

    她在房間的小陽台上抱膝而坐,無聲的流了許多眼淚。

    坐了很久很久之後,有人翻了牆進來,小聲的叫她「南歲禾」。

    她迅速的站起身朝陽台底下看,有少年踏著月色而來,舉起手心問:「這是你的懷表嗎?」

    借著月光,她看到了那隻懷表,也看清了少年的臉

    ——那是年少的許宴青。

    對她好的人太少太少了,少到屈指可數,以至於她輕易的就能淪陷於別人的好,小心翼翼貪戀著那些為數不多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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