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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40:50 作者: 煙貓與酒
    這說的是大實話。

    連蕭在一旁默默地一笑。從他能記事兒起到現在,家裡只要是老媽愚做的事兒:包括留丁宣那麼大的事兒,老爸連「離婚」的話都說出來了,也沒見老媽松一下口。

    仿佛這世上對老媽而言就兩件事,一種是她決定要做的,另一件是她不愚做的。

    「我就知道你也會支持。」老媽得到了全家的贊成票,滿意地一拍巴掌,「那就這麼定了!」

    「連蕭跟著一塊?」老爸又問,「去多久?」

    「他肯定一起,我放心他都不放心。」老媽說,「明天早上八點十分有車,中午估計吃個飯,下午帶宣宣去看看他媽媽,差不多就回來了。」

    一聽當天來回,連蕭心裡也松下一半。

    他還記得當年老媽去把丁宣領來,在那呆了好幾天,下意識以為自己一整個國慶假都要在那邊過了。

    「我就不過去了,」老爸點點頭,「明天跟小陳說好頂一天班,後天回家看看爸媽。」

    「那正好。」老媽也沒打算讓老爸一起,「那明天我們回家就等著吃你燒的飯了。」

    丁宣到底對他媽媽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或者說,究竟明不明白「母親」的意義,是連蕭一直非常好奇的一個問題。

    不僅丁宣,對親情的淡漠似乎是自閉症的一種統一症狀,連蕭這些年在周狄媽媽的小機構里見過太多了,不管偏向於什麼樣的性格,暴躁也好內向也好,對父母的依賴和關注,普遍都比正常小孩低得多。

    除了丁宣這種及特殊的家庭環境,讓連蕭印象最深的就是小瓢蟲。

    那小姑娘很聰明,能把積木擺成很好看的形狀,也能和人對話,比很多小孩都能坐得住,但對其他事情統統不關注。

    她媽媽親自帶她,什麼方法都試遍了,也哄也罵,小瓢蟲對她的態度就像一個陌生人,每天被牽著去小機構,放學再跟著回家,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多具有親情意味的互動。

    從周狄口中的周妙妙來看,估計在家除了看鴿子,也是個眼裡沒人的主兒。

    連蕭問周狄媽媽,周狄媽媽也說不上來因為什麼,只能跟他解釋,所以這種病叫做「自閉」。

    「你還記得你媽媽嗎?」晚上睡覺的時候,連蕭側躺著枕在胳膊上,例行跟丁宣單方面閒聊。

    丁宣在床上翻兩個身,半張臉埋進舊衣服枕頭裡,手往連蕭懷裡伸伸,同時「哐當」抬起一條腿架在連蕭身上。

    他作息跟著連蕭調整以後,每天晚上就算上床躺好了都要醒好幾次——不管連蕭洗澡還是寫作業開關燈,有點兒動靜他就睜睜眼,非得等倆人都上床躺好了才能踏實睡著。

    今天突然又早睡,他反倒有點不習慣。

    「明天要回你以前的家,你愚家嗎?」連蕭撈著他的腿彎往上抬抬,一下下捏著丁宣的小腿肉玩,「還記得你家什麼樣嗎?」

    「連蕭。」丁宣也不知道是對這話題沒興趣,還是睡不著又鬧困,咕噥一聲,把腦袋杵進連蕭肩窩裡。

    「不嫌熱啊。」連蕭往外推他。

    丁宣也不掙扎,連蕭要推他就順著連蕭的力道讓他推開點兒,連蕭收了手,他該埋回來就自己再埋回來。

    「你可真煩人。」連蕭左右不能給他扔床底下,推兩下懶得推了,也把腿往丁宣身上一摞,「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老媽過來拍門把兩個小孩喊醒,讓他們趕緊收拾收拾,吃了早飯就裝備出發了。

    連蕭沒什麼好收拾的,昨天洗完的頭髮睡得有點兒炸,他扣個帽子戴上,給丁宣好好捯飭了一番。

    丁宣以前從家帶來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中間家裡用錢比較緊張那兩年,老媽幾乎都是給他穿連蕭穿小了的衣服,他長得白白淨淨,穿舊衣服也洋氣。

    這兩年眼見著丁宣也長大拔個頭了,老媽就沒再給他穿連蕭剩下的,兩個小孩該買衣服就一起買,連蕭的衣服都是自己挑,丁宣的衣服也是他看著好看才讓老媽買。

    「給宣宣穿小狗的那條褲子。」老媽在客廳里喊。

    「背帶褲?」連蕭去衣櫃裡找出來。

    「對,最貴的那條。」老媽自己也在對著穿衣鏡轉來轉去地配絲巾,「讓他姑姑看看,孩子在我們家過得有多好。」

    連蕭也喜歡看丁宣穿那條背帶褲,胸前兩個搭扣底下是小狗耳朵的形狀,配個草綠色的連帽衫,顯得丁宣像棵小樹苗,看著就乖。

    丁宣在衣櫃旁邊站著,扶著連蕭的肩膀套上褲子,讓連蕭給他扣背帶褲的襻扣。

    一邊的狗耳朵扣好,他低頭摸了摸,再摸摸連蕭的耳朵,歪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說宣宣愛我。」連蕭眼都不抬地繼續扣著扣子。

    「宣宣愛你。」丁宣說。

    連蕭扣好另一條狗耳朵,抬手蹭掉臉上的口水,在丁宣臉上又輕輕彈一下。

    從汽車站坐車到丁宣的老家,要將近三個半鐘頭,比周狄家還遠一點。

    丁宣從在小機構上課以後,現在坐車或者去哪兒溜達溜達都逐漸能適應了,出遠門還是這麼些年頭一次。

    連蕭本來擔心他會不會鬧,結果丁宣表現得很不錯。他剛上車的時候衝著一車廂的人有點兒緊張,直往連蕭手掌心裡掐。

    連蕭把帽子摘下來往他腦袋上一扣,再拉開車簾讓他看著外面,丁宣就跟被施了個咒似的,攥著連蕭的手逐漸安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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