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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27:22 作者: 臣年
    商嶼墨遙遙望著從天邊。

    蔚藍的天空,一架軍綠色的直升機映入眼帘。

    院長還在說服,生怕他想不開。

    忽然,手機聽筒夾雜著噪亂轟隆的直升機降落聲,院長清清楚楚聽到他近乎涼薄的話語。

    商嶼墨薄唇掀起,聲線又輕又淡:

    「我無慈悲之心,亦無救濟蒼生之心。」

    伴隨著他登上直升機,電話戛然而止。

    院長氣得吹鬍子:「沒有慈悲之心,沒有救濟蒼生之心,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深入塌方內部?!」

    真是氣死他了。

    總不能是年紀輕輕,想尋死吧?

    ……

    南城郊外,山路綿延,唯一出口被眾多山上滑下來的巨石截住,外側皆是救援車與救援人員。

    然而由於地勢險峻,加上水深路滑,救援難度並沒有伴隨著雨停而轉好。

    營救過程中,不敢用大型機器進行挪動巨石,會引起再次坍塌,山上巨石持續滾落,有綿延不絕之勢,不單單裡面人員有危險,就連深入救援中心的救援團隊,亦是危險重重。

    山洞潮濕近乎密閉,看不到外面的救援過程,不斷有巨石滾落的聲音,讓人心驚膽戰。

    大家擠在一起取暖。

    有個女場務眼睛紅紅,哭著說:「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吧?」

    如今十幾個小時過去,還沒有見到陽光。

    其他人眼神亦是惶惶不安。

    避雨倉促,大家甚至都沒有帶吃喝用品。

    如今巨石將山洞堵得嚴嚴實實,沒辦法送任何東西進來。

    飢餓與冰冷,足以逼瘋每個人。

    顧毓輕溫聲安撫大家:「不會的,你們聽,外面是救援人員努力的聲音,我們也要堅持下去。」

    寧迦漾倒在小鹿肩膀上,腦子昏昏沉沉。

    格外想睡覺。

    可每次睡著了,都會被冷醒。

    小鹿環抱住她的肩膀,特別懊惱自己烏鴉嘴,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帶著哭腔:「姐,你別睡了,萬一生病怎麼辦?」

    「嗯。」寧迦漾軟軟地應了聲。

    眼皮子卻很不聽話。

    這時,已經寫完遺書的副導演忽然道:「你們誰要寫?」

    大家都不吭聲了。

    副導演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張紙,筆輪流用。

    寧迦漾看著被撕下來的潮濕筆記本紙頁,眼神有點恍惚,依舊還有不現實的感覺。

    真的會死嗎?

    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來的人影居然是他。

    如果她死了,商嶼墨會為她傷心嗎?

    隨即,寧迦漾泛白的唇瓣勾起,她在胡思亂想什麼,情感缺失症的人,像是沒有心,又怎麼會傷心。

    沒等她接到筆。

    忽然外面傳來歡呼聲:「開了開了!」

    「裡面的人在嗎?!」

    「在!!!」

    副導演率先跑到洞口,對著開了一條縫隙的石頭喊道。

    從縫隙中清晰看到外面穿著橙色救援服的救援隊員,大家頓時生出劫後餘生之感。

    很快。

    洞外比較窄小的石頭挪動,露出更大的口子。

    大家屏氣凝神,生怕山石再度滾落。

    順著洞口,大家排著隊在救援隊員的幫助下,重見天日。

    不過很快。

    密密麻麻的小雨忽然從天上掉落,而且有變大的趨勢,救援隊員連忙大喊:「動作快點,要下大雨了!」

    如果再次暴雨侵襲,救援更艱難。

    於此同時,一個身著襯衣西褲,外披白大褂,眉目俱是矜貴自持的男人從軍綠色的直升機下來。

    漫天暴雨之中,恍若徐徐走來的貴公子,又恍若高高在上的神仙下凡,拯救蒼生。

    身邊跟著的保鏢狼狽追趕幫他打傘,依稀可見這位神仙的速度有多急多快。

    寧迦漾一身紅色連衣裙格外灼眼,即便大雨都掩不住膚白貌美,更是廢墟中最灼眼的存在。

    她正踩著巨石準備下去。

    誰知,剛到一半,腳下雨水打滑,她一個踉蹌沒站穩,驀地滑了下去。

    巨石之下有個救援人員踩出來極深的泥坑,寧迦漾膝蓋一軟,跪倒在泥地里,紅裙不復,整個滾成了小泥人。

    又被濺起的雨水嗆了個正著。

    溺斃感侵襲而來。

    就在她窒息之間,一雙修長冷白的大手,把她從滿是污泥的坑裡撈出來,乾淨如玉的指骨瞬間染上泥污。

    大雨滂沱,寧迦漾視線模糊不清,本能地伸手抓住了這棵救命稻草。

    努力呼吸,除了潮濕的雨水,隱約聞到了極為熟悉的冷杉尾調香。

    仰頭望向來人,寧迦漾一雙烏黑靈動的桃花眸陡然睜大,染上不可置信。

    她是知道商嶼墨在國外出差的。

    現在,本應遠在近萬公里之外的男人突兀地出現在危險重重的坍塌現場。

    素來潔癖的男人,此時乾淨出塵的白大褂被傾瀉而下的雨水澆得濕透,烏黑短捲髮亦是濕漉漉的貼在額角,俊美面容多了幾分蒼白妖異。

    那雙被譽為醫學界最寶貴的神仙手,把她從泥地里扒拉出來,上面布滿了傷痕與淤泥。

    她雙唇輕顫,緩緩從唇齒之間溢出這個不可思議的名字:「商、嶼、墨。」

    商嶼墨被她用力握著腕骨,薄唇緊抿,被雨水打濕的眼睫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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