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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9:01:36 作者: 秦淮洲
而自己偏偏是那個聽眾。
梁見舒連帶著討厭她了是不是。
無論再怎麼心疼、擔心她,話說到這個份上,凌挽蘇都沒辦法再賴著不走了。
她站起來:「我可以離開,但請你注意身體,如果不舒服就立刻給我打電話,不要強撐。」
說完她忽然想起,「要我打電話喊元青過來嗎?」
「要。」
梁見舒低垂著頭,毫不猶豫的一聲「要」讓凌挽蘇周身徹底冷了下來。
六月的陽光酷似十二月。
良久以後,凌挽蘇打完電話離開了。
梁見舒如釋重負,從包里找到手機,打給齊醫生:「我現在不太好。」
-
銅鈴響起。
凌挽蘇進了書店,徑直到休息室。
她疲憊地坐進太師椅里,仰頭看向天花板。
屋子被裝修成古書房,除了仿古家具,筆墨紙硯應有盡有,也沒人去碰。
她忽然在房內一角看見一幅新裱起來的字。
顧甄帶著自己的手稿跟進來,在她的扶手上一坐:「有煩心事,說說?」
「說不了。」
「都是秘密?」
「都是別人的隱私,不好說給你聽。但我很痛苦,沉重又沒人分享。」
梁真的身世,梁見舒的父母,戴鳳的莫名其妙,竟沒有一個人簡單,沒有一件事是雞毛蒜皮,讓她可以跟朋友聊上幾句。
顧甄笑了:「早說了梁家秘密多,你知道的越多,就越煩惱吧。」
迎上凌挽蘇的目光,她好笑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猜的啊。除了梁見舒那邊,還有什麼事能把你愁得連說都說不出口。」
凌家家庭結構最簡單,祖父祖母死得早,外公外婆孩子少,統共也沒幾件事,顧甄都清清楚楚。
凌挽蘇嘆氣:「我想陪她一起承受,但她什麼都不告訴我,也不喜歡我知道。」
顧甄點醒她:「她也許是為了你好。你又不能感同身受,告訴你,你除了難過一場,對她有什麼好處?說不定她還要反過來安慰你。」
「好像也是。」比如今天這事吧,二三十年前發生的,安慰也輪不到她安慰。
只會讓自己難受,梁見舒再次難受罷了。
顧甄將她身子扶正,「別唉聲嘆氣了,走,去吃飯。火鍋吧,好久沒一起去了。」
凌挽蘇抬手,指向那幅字,「字很好看,誰寫的。」
顧甄一下子噤聲。
凌挽蘇便知道答案了,「我真服了你。」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人家進來休息,順手寫了一幅。我看字不錯,掛起來怎麼了?」
顧甄說:「這是文人間的雅趣,你懂嗎你?」
「我不懂,我現在也不想懂。」反正她現在別再讓梁真進來寫字就行了。
吃飯期間她給梁見舒發了幾條消息,梁見舒都沒回復,等她吃完才收到一條:[我沒事,不必擔心。今晚不回去了,想自己待上兩天。]
凌挽蘇今天的委屈達到了峰值:[為什麼?你不想看到我了嗎?]
[情緒不好,不方便與你相處。請你理解。]
公事公辦的態度讓她委屈還沒下去,火又上來,也不想回了。
凌挽蘇睡前給元青打了個電話:「元助理,你過去時,梁總的狀態有沒有好點。」
「您放心,梁總沒事,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跟人說話。我後來送她回家了,她獨自休息就好,明天應該也不去公司了。」
「好的,那麻煩你多費心。」
聽說梁見舒不去上班,凌挽蘇反而好過一些,這起碼證明梁見舒所有人都不想見,不僅是不想見她。
但又更擔心了,她從來沒見過梁見舒回無故不去上班。
戴鳳那寥寥幾句話,會讓她這麼難受嗎?
睡到半夜,凌挽蘇被電話聲音吵醒。她在半夢半醒中,仍能反應過來多半是梁見舒打的,睜眼一看,也果然是。
接起電話就問:「需要我過去嗎?」
那邊聲音輕輕的,「不用,我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做噩夢了是不是?」
凌挽蘇從前不知道梁見舒的噩夢都關於什麼,現在似乎知道了,的確是一輩子擺脫不去的痛楚。
梁見舒不想跟她聊太多,「挽蘇,你睡吧,我過會來掛電話。」
凌挽蘇懶懶地說:「被你聽到我打呼嚕怎麼辦?」
梁見舒笑了下:「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打呼嚕。」
聽見她笑,凌挽蘇才放心,手機放在枕頭上,重新睡了過去。
原以為梁見舒還需要幾天,不料第二天下班回家,梁見舒已經在家了。
看見滿桌子的菜,凌挽蘇隨口瞎問:「你做的?」
怎麼可能呢。
梁見舒也如實說:「廚師。」
凌挽蘇笑:「好吧,想我了吧。」
她不計前嫌的態度讓梁見舒安下了心,她本還擔心昨天態度惡劣,惹人生氣了。
昨晚她的睡眠被噩夢切割成一段段的碎片,反覆驚醒又昏沉,在那個電話過後,她仍沒能順利入睡。
所以,她回來了,想看一看凌挽蘇,想尋求精神上的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