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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8:32:56 作者: 林光曦
    視野逐漸模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越來越沙啞。

    「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誰可以幫我。」

    沒有發抖的左手伸出來,他拽住陳飛麟的衣袖,仿佛借著這種方式維繫住搖搖欲墜的世界。

    「哥,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再回頭看我了?」

    第48章 孩子

    回到自己的房間,陳洛愉栽到床上,仿佛虛脫了一樣再無力動彈。

    剛才他問完那個問題後,陳飛麟就收拾碗筷進廚房去洗了,留他一個人坐在桌邊,聽著廚房傳來的嘩嘩水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明明就幾個碗,陳飛麟卻好像洗不完一樣。

    那個人又在避著他了。

    因為他又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答案不是明擺著嗎?

    這五年多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完全消磨掉一段感情。他就像走進了死胡同,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過去。

    也許是因為他沒想起的事情太多了。

    也許是因為,心裡那種無法解釋的,對陳飛麟的不舍與依賴。

    第二天下午,陳洛愉到醫院開會,傍晚在食堂吃完飯後開始值班。

    今晚的班比較閒,到凌晨一點他才接診了三個症狀麻煩的病人。兩點時剛在值班室的床上躺下,就有護士來敲門,說來了一位腹痛患者,是實習醫生小方接診的,希望他出來看下。

    他穿上白大褂,拿著聽診器來到搶救室,剛走到6號床邊就頓住了。

    轉頭看到他來了,小方解釋道:「陳主任,患者生命體徵正常,但是腹痛明顯,我按壓過沒有硬塊,也沒有發燒。」

    陳洛愉的視線盯在床頭皺著眉的女患者臉上,直到小方又叫了他一次才上前,問:「做了什麼檢查?」

    「該做的都做了,沒什麼問題。」

    曹嘉睜開眼睛,估計是喝了點酒沒認出陳洛愉,她難受地道:「醫生我肚子痛,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大排檔吃壞了,你快幫我看看。」

    「你別緊張,先放鬆。」陳洛愉安慰道,詢問了基礎病史,又看小方遞來的檢查報告,確實沒什麼異樣。

    思考了片刻,陳洛愉問:「最近有沒有性生活?」

    曹嘉點點頭。

    「有沒有發現出血的情況?」

    曹嘉搖頭,陳洛愉對旁邊的護士道:「把床旁B超推過來,再給她測下hcg和孕酮。」

    護士馬上去準備,床旁B超機推過來後,陳洛愉給曹嘉做檢查。過程中他的神色一直很嚴肅,等hcg和孕酮結果也出來後,他對曹嘉說:「你懷孕八周了,初步估計腹痛是孕初期的子宮增大導致韌帶牽扯的疼痛。問題不大。」

    曹嘉盯著陳洛愉,像是沒聽懂他說的話。陳洛愉見多了這種狀況,一看就明白孩子的出現在曹嘉意料之外。如果是其它女患者,他不會有太多感觸,可曹嘉不同。

    儘管陳飛麟否認過和曹嘉的關係,但這兩人之間有很多讓人遐想的舉動。他安慰了曹嘉兩句,問道:「你有沒有親屬可以過來?我讓護士幫你通知,你需要留院觀察一晚。」

    曹嘉仍舊說不出話,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她這樣顯然需要時間接受,陳洛愉便叮囑小方繼續處理,來到走廊上拿出手機。

    從通話記錄里找到陳飛麟的名字,他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隨後指尖卻開始發抖。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通知陳飛麟,如果陳飛麟跟他說的是真話,那他打這個電話就是多此一舉。

    可如果曹嘉的孩子真和陳飛麟有關——

    他靠在牆壁上,看著深夜裡依舊光線通明的急診通道,手臂緩緩垂下了。

    要是真和陳飛麟有關,那曹嘉自己也會通知陳飛麟,不必他這個外人來假好心。

    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指尖觸碰到了煙盒。他往急診大門走去,自動門打開的一剎,又冷又硬的夜風迎面撲來。

    走到旁邊的吸菸區,他點燃一支煙抽著,冰涼的薄荷味比冷風更能提神醒腦。他望著對面的住院大樓,零星燈火像夜色中的指路明燈,為一條條生命堅守住希望,卻無法為他照亮前進的道路。

    最後他還是沒有撥出陳飛麟的號碼,小方來向他匯報時也說曹嘉沒有聯繫親屬,只通知了一個女性朋友過來辦手續。

    到了後半夜,陳洛愉去看了次曹嘉的情況,然後回休息室躺著。天亮後,趙俊凡來接早班,給他帶了愛吃的啟明記糊湯粉和油條。

    他沒胃口,但是很想找人說說話,便約趙俊凡一起去天台抽菸。

    初冬的清晨是一天裡最冷的時刻,這麼早也不會有人跑來天台受凍,因此這裡是醫院裡短暫安靜的場所。

    只是安靜歸安靜,冷也是真的冷。他穿著室內的衣服,才站了一會兒就凍得手都麻了。

    趙俊凡拉著他去背風的角落,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塞給他,他不肯穿,只要了趙俊凡的圍巾裹住空蕩蕩的脖子。

    帶著體溫的毛線貼在肌膚上,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頭,腦海中也晃過一幅陌生而久遠的畫面。

    在長江二橋邊上的蘆葦盪中間,有人也把脖子上的毛線圍巾摘下來,仔細地圍在他脖子上。

    那是一個陰天的早晨,呼嘯的江風吹亂了彼此的頭髮,那個人擋在他和長江之間,用身上很厚的棉服將他裹緊,他的手臂藏在棉服下摟住那人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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