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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8:32:56 作者: 林光曦
    「退差不多了,就是還有點雨。」司機望天嘆氣,「往年的雨都沒下這麼厲害,今年真是遭罪。」

    「聽說養殖這塊受災很嚴重,那村民的損失怎麼解決的?」

    司機打轉向燈駛入前方縣道,路面變得不平坦起來,陳洛愉抓著車門把手,聽司機說:「那邊的村子有扶貧點,具體什麼情況就不知道咯。」

    在縣道開了快一個小時,車子從紅利隧道穿出,陳洛愉看到了越來越偏僻的景象。

    兩側山林密布,雲層像撕開的棉花纏在山頭,窗外風聲呼嘯,高大的樹木被吹得左右搖擺。等開進山里,車輛也看不到了,只有幾輛紅色的大摩托和拖拉機闖進視野。

    司機說這是進出景河村的唯一通道,路修得不錯,這兩年政府也派來了定點扶貧的班子,情況在慢慢好轉。

    陳洛愉是第一次到大山里來,不過想到這是陳飛麟經常見到的風景,他又四處打量。

    說不出名字的鳥兒從樹林間穿梭而過,有人趕著七八隻羊和一群鴨子在前面行走。動物們似乎見慣了機動車,在司機按喇叭通行時一點反應也沒有,倒是那位老漢轉頭看過來。

    陳洛愉也看著對方,那張黝黑的臉上是飽經風霜的歲月痕跡,讓他想起了陳飛麟的父親,也想到自己就這樣不打招呼地跑到別人家裡,會不會很沒禮貌?如果陳飛麟看到自己過來了,會嚇一跳嗎?

    昨晚做出這個決定時,陳洛愉也糾結過該不該這麼衝動。但一切顧慮都在陳飛麟那句「想見你」的話面前變得微不足道。

    即便那個人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需要他,那也夠了。

    在繞過又一座山頭時,視野豁然開朗起來,一座建造在兩山之間的村莊出現在眼前。

    司機提醒道:「那就是景河村。」

    他盯著那片山腳下的建築,不同於新農村隨處可見的光鮮別墅群,這裡的大部分房屋還是紅磚灰瓦。一條河水貫穿其間,兩側梯田上的水稻已經收割大半,幾處規劃好的養殖塘卻水勢高漲,即便隔著老遠也能看到水面很渾濁。

    陳飛麟家裡還有水稻種植,看著房屋和梯田都沒受什麼影響,陳洛愉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車子在開到距離村口還有三公里時停下了,這裡的一段路遭遇滑坡,大量碎石堆在路面沒清理,車子開不進去。

    司機告訴他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他謝過對方,下車後開始步行。

    今天出門時他特地穿了雙阿迪的登山鞋,應該很好走才對。結果因為這裡的路太泥濘,碎石和樹枝又多,導致他繞來繞去,還踩滑幾次摔了一跤,走了約莫半小時才站在平整的地面上。

    呼出一口氣,他熱得拉開外套拉鏈扇風,又看一眼時間。

    已經快傍晚了。

    他繼續往前走,等到村口的大樹下才拿出手機打給陳飛麟,那邊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反倒是一陣由遠及近的「突突突」聲響從右側傳來。

    他轉頭看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開一輛拖拉機從坡上緩緩下來。見對方也在打量他,他便上前攔下車問道:「你好,請問陳飛麟的家怎麼走?」

    「你是?」

    對方用普通話問他,陳洛愉自我介紹道:「我是他的同學,來找他的。」

    「原來是同學,」年輕人笑著點頭,往旁邊挪了挪座,「你坐上來吧,我帶你去他們家,這裡走過去還很遠。」

    陳洛愉謝過對方,他是第一次坐拖拉機,不免有些新奇。對方技術不錯,開得很穩,路上還跟他閒談了幾句。

    原來這個年輕人也在常德市里讀過高中,畢業後回家務農了。不像陳飛麟,不但是村里走出去的第二個大學生,還考上了研究生,很為村子爭光。

    陳洛愉邊聊邊看著四周的風景,景河村掛著貧困村頭銜,環境倒還不錯,水泥道路修得很平整,該有的基站和電力站等設施都不缺。進來的路上也沒看到明顯受淹的情況,不少雞鴨成群地在地里自由走動,看來只有地勢低的養殖塘區受了影響。

    陳飛麟的家在村子東側,繞過一堵很長的水泥圍牆後,便能看到院門了。

    陳洛愉下了車,等對方離開才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這次陳飛麟接到了,電話那頭還傳來「嘩嘩」的水聲,那人的嗓音聽著像是很累,也不知道有沒看到屏幕上的來電信息,就只說了個「餵」字。

    陳洛愉的喉嚨有些干,他聽出了那是淋浴的聲音,想到陳飛麟可能在洗澡,他的視線穿過院門間的縫隙,落在了兩層高的紅磚房前。

    「洛愉?怎麼不說話?」

    陳飛麟叫了他的名字,聽到他低聲說:「我在你家門口。」

    伸出去關水的動作一頓,陳飛麟問:「什麼?」

    「你是不是在洗澡?是的話我就在外面等你。」

    忍著尷尬的情緒,陳洛愉把話說完,片刻後才聽到陳飛麟變得急切的聲音。

    「我馬上出來。」

    第39章 想起來了嗎?

    在外面等待的幾分鐘裡,陳洛愉預想過陳飛麟會對他說什麼樣的話。

    是怪他不打招呼就來了,還是會有一點點驚喜?

    他猜不透陳飛麟的想法,畢竟剛才的電話里,陳飛麟沒有表現出高興的語氣。直到匆忙的腳步聲從門後傳來,他看到緊閉的院門被打開,一個人出現在視野中,穿著外套的胸口明顯起伏著,頭髮和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那晚一樣,濕漉漉的沒有完全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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