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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8:29:55 作者: 今愉
    許賀沉不太想帶著喻唯熳過去,一群男的,帶他小姑娘算怎麼回事,於是婉拒道:「不了,太晚了,我把我妹送回家,你們去吧。」

    體委一聽是妹妹,眼裡放光,「那你送完妹妹來找我們,給你留著位子。」

    說完人就走了,沒給許賀沉拒絕機會。

    等許賀沉到了吃飯的地兒,體育班的人早就說嗨了,甚至有人還喝了點兒酒,體委一見許賀沉過來,攬著他的肩說:「等你半天了。」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沒營養的話說了半天,才直入主題:「還不知道你有個妹妹啊,藏得夠深的賀沉。」

    許賀沉捏著杯子,不冷不淡瞧,沒作聲。

    「妹妹長得也不像你,多大了?」體委嘿嘿一笑:「叫啥?給我介紹介紹唄,哥,放心,你妹就是我妹,我肯定……」

    後半句沒說,許賀沉兜頭給人潑了一身的酒,麻花一樣擰住他胳膊,酒瓶重重放到桌上,啪的一聲,瓶底兒碎了,玻璃渣子崩到體委腳下。

    屋裡沒人敢動。

    體委猙獰著臉,動了兩下,竟沒掙開。

    許賀沉壓著視線,盯著發懵的體委看了兩秒,再開口,聲音就如同浸了冰,他漫不經心地笑著,雖然是在開玩笑,但語氣里是滿分的警告與威脅,手上力氣還在逐漸加重:「誰他媽你哥?」狗東西。

    「你小心點兒,那姑娘不是你能碰的。」

    「我妹,我的人。」

    才初二的小孩兒,得好好保護,什麼玩意兒也想認識?做夢呢吧。

    是他的人,永遠都是他的人,誰也別想覬覦,誰也別想搶。

    *

    轉眼,許賀沉深大畢業,喻唯熳也順利結束高考,拿到了深大的錄取通知。

    人越長越大,膽子也越來越大,說話也越來越機靈,許賀沉也更沒想到,她十八歲的告白會來的那麼猝不及防,那麼直白而又勇敢。

    他聽到喻唯熳嘴裡說出的那句喜歡時,人都有些怔了,先是無可遏止的緊張與欣喜,但反應過來,隨即就是生氣,許賀沉盯著喻唯熳喝了酒,紅撲撲的小臉兒,蹙著眉頭看她。

    喝多了酒,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知道她說這話,意味著什麼嗎。

    即使大家都說酒後吐真言,許賀沉打心底里願意相信這句話,但此時他仍舊敲起退堂鼓。

    才十八歲,懂的東西又有多少,她正在大好的年紀里,許賀沉不忍心她過早困於人情世故,情情愛愛,失去了本該屬於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東西。

    萬一,萬一她後悔了……覺得浪費了……

    她小,但他不小。

    再有,告白這事,應該由他的嘴來說,反正他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他會好好、耐心地等她長大。

    所以,許賀沉回絕了喻唯熳的告白,如他所料,小姑娘不服氣,說會追到他,不再讓他把她當妹妹看。

    許賀沉破天荒的沒有回話,只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心道,我等著。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沒等到。

    *

    辰松走得突然,那幾天,許京川心臟也出問題進了醫院,賀梅貞胃病本來就沒好,還得在醫院陪床。津耀上上下下都有人盯著許京川和他的位置,那些親戚不是省油的燈,專挑弱點攻擊,他不能倒。

    正式接到高辰松死亡證明的當天,深城下了一場好大的雨,老天像是將攢了好久的雨水一股腦全傾瀉出來了,許賀沉隻身坐在津耀頂層的辦公室,望著黑雲壓頂的天,又看看手邊的那份死亡證明,只覺得喉嚨撕扯,胸中鈍痛。

    喻唯熳就是這個時間找來的,他差點而忘了,答應了她專訪。

    許賀沉系上西裝扣子,斂起所有晦暗,坐在她對面。喻唯熳異常冷靜,周身裹挾著這場暴雨帶來的濕冷意,開口說的問題讓許賀沉更覺得如墜冰窖。

    她問孟繁。

    許賀沉一瞬間,覺得喉嚨被她扼住,他想起辰松死時的模樣,辰松被壓在建材下,他嘴角流下的每一滴血,本應是他流下的。

    喻唯熳的問題,是他答應了的,許賀沉沒辦法否認,說是。

    只一個字,喻唯熳不問了,說了那番戳他心窩子的話,隨後頭也不回,走了。

    這一走,就走了三年。

    *

    她走的消息,沒有告訴任何人,許賀沉知道這件事,是第二天。賀梅貞說,對門出事了,那邊整整吵了一個晚上的架,摔打了不少東西。

    許賀沉喉頭髮緊,腦中一片空白,不管不顧,徑直衝進了喻家。

    他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一片狼藉之中,趙姝平臉上平淡,下一瞬卻還沒忘哭泣,「唯唯太不懂事了,枉費我跟她爸爸的一片苦心。」

    多餘的,許賀沉再也問不出來。

    現在想想,他當時就該看出來的,看出來他的唯唯,一直在受委屈。

    喻唯熳離開第一年,杳無音訊,誰的電話也不接,後來索性直接換了手機,他找過梁韻和,找過所有人,但是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許賀沉找她,每個城市都找,她新聞專業,喜歡當記者,每個城市大大小小的雜誌社報社電視台被他翻了個遍。

    過年時深城灣仍舊燈火通明,許家小輩多,異常熱鬧,唯獨他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遙遙看著對面緊緊拉著的粉紅色窗簾,忽然覺得心空蕩蕩的,沒人對他笑著說新年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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