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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8:17:54 作者: 楊永燁
    那個撐著小陽傘梳著著新潮髮髻,穿著精緻皮靴裙擺上的繡線,在太陽底下都像是發著光的金絲。

    欣賞他的畫作。

    「伊妮德。」

    她該是悠閒富足生活中,不沾任何塵世污穢的貴婦人。

    可是當尼克修長的雙手扶住女人單薄的雙肩時候,摸著那瘦到凹陷的肩胛骨,他滿腦袋裡迴蕩的都是蘭迪的臉。

    那張痛苦充滿哀嚎的臉。

    在黑暗昏暗的雜物房裡,尖叫著哭泣掙扎的孩子。

    被揪住頭髮從角落裡面拖出來,丟在地上樣子簡直像是踢翻肚皮的青蛙,滑稽到可笑。

    稍微抬腳就能碾碎身軀,內臟流一地。

    明明伊妮德站在面前,尼克的思緒卻像是脫韁的野馬。

    他感覺扶著伊妮德的雙手莫名其妙的燥熱,像是心裡裝著野獸般的聲音在心底叫囂。

    他回憶著手裡攥著錘子沉甸甸的感覺,小孩指甲鋒利如刀,蘭迪指甲剜掉手背上肉的傷口早已癒合。

    現在只剩下一個一個圓圓的白斑。

    「你怎麼來了!」

    尼克垂落著看伊妮德的眼神都不對了。

    那是黑暗帶著點禁忌的狂熱。

    他指尖有些難耐的摩挲著女人單薄肩胛骨,想像著掐斷這個纖長脖子時令人戰慄的觸感。

    心緒戰慄又澎湃。

    既怕被發現是真兇,又想狩獵的感覺。

    恐懼與緊張交織在一起,配上他現在憔悴的面容,讓尼克那張俊美的臉透出幾分黑暗誘惑氣息。

    目光越過伊妮德,看著身後隨行的護衛和女僕,漏出了個和善的笑容。

    「有什麼事情進來說。」

    說罷往後退一步,就讓開黑洞洞的門扉,邀請他們走入『畫師的屠宰場』。

    「外面太冷了。」

    「我最近在忙著創作作品,屋子裡沒有打掃很亂將就一下。」

    領著人進去。

    拉著窗簾的畫室里,光線昏暗都是慘澹的灰色調。

    桌面上腐爛的蘋果,積著厚厚的灰塵。

    髒兮兮的調色盤丟在一旁的矮桌上。

    筆筒里洗到渾濁的水,還插著他丟棄筆尖,暈染出一絲絲彩色灰敗的色調。

    有種扭曲的墮落的美。

    一個月沒見。

    伊妮德重新踏入這間冰冷彌空間的時候,還是詭異產生了幾絲冰冷氣息,她仿佛聞到灰塵的味道以及一種怪異的陰森感。

    這種感覺是她從尼克身上從來沒有感覺到氣息。

    空蕩蕩的畫室里,背對她擺放的巨大的畫卷,突兀到一眼能看見。

    孤零零的擺放的幾張椅子,一張桌子,再剩下的就是一眼能看到頭的家具。

    一張床,一個衣櫃。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床褥,單薄皺巴巴的被褥胡亂堆在上面。

    「我這裡沒有茶葉只有點牛奶,要不要來一點.」

    殺死蘭迪之後。

    尼克以為自己重新見到伊妮德會心虛。

    事實上他確實心虛的不行,但是隨著心虛衍生上來的就是圓謊時的鎮定,以及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隱秘刺激。

    到現在還沒有人發現蘭迪死在他手上。

    陰險狡詐的兇手偽裝成無害的樣子,貼心的安慰悲痛的母親,近距離觀察受害者哀泣的表情。

    有一種無法宣之於口的禁忌刺激。

    玩弄欺騙人心的魅力。

    這是任何遊戲無法達到的刺激感。

    尼克感覺自己十分變態。

    他壓下心中的衝動,起身從壁櫥里,翻找出僅剩下一點的牛奶桶。

    拿起在牛奶鍋。

    小心翼翼架起在火上溫著牛奶。

    燒到發黑的牛奶鍋在:「咕嘟咕嘟——」的冒著白煙。

    伊妮德帶來的僕人。

    房前屋後仔細觀察,看著他們翻開房間各種角落,尋找著蛛絲馬跡。

    尼克握住木柄攪動鍋里牛奶。

    用餘光觀察著他們臉上的表情,看著他們腰上鋒利的劍刃,看著他們拉開衣櫃看著他們翻開床褥查看。

    伊妮德開始懷疑他了。

    尼克被熱氣蒸到的手有點燙,他扯下掛在旁邊抹布。

    擦了下手。

    轉過臉來的時候,迷人的臉上洋溢著撫慰表情,將熱好的牛奶倒入杯中。

    邁著優雅的步伐轉身。

    微微歪頭一笑,頎長的身材通體風流。

    鞋子踩著舊地板發出「嘎吱——」聲。

    「喝口牛奶暖暖身上。」

    沒有證據。

    美麗的伊妮德不會知道。

    她坐在椅子擺在旁邊鏽跡斑斑的大鐵鍋,就是燉煮蘭迪屍體的容器。

    也不知道他穿著她送的禮服,親手在兩人最後約見的那天夜晚,殺了親愛的兒子。

    愚蠢的伊妮德也不會知道,是因為她對自己過於親近。

    才給他擄走蘭迪的機會。

    熟人作案。

    這可是,唯一的血脈啊!

    多可惜,多年輕的孩子。

    已經化作了多蘭瑟爾河底游魚的食物。

    會被那一群群野蠻沒有理智的畜生,吃掉他的肉,會吞掉他的眼珠子,會一點點蠶食乾淨他手指。

    只剩下血淋淋的白骨。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啃得面目全非了。

    屋子後面狹窄低矮的雜物間裡,所有染血的稻草都被尼克,抱來放到火爐里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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