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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李麼走過去跟他說：「要跳就跳，不要耽誤我睡覺。」

    陳疆當時只顧著哭，話都說不完整一句，他跟李麼說「別管我」，又問李麼說「我要從哪邊下橋呀」。

    李麼是沒見過這麼能哭的人，他有點煩的說了一句「跟我走」，之後率先朝一個方向走去。

    陳疆背起自己的書包，立刻跑步跟了上去。

    陳疆問李麼：「你叫什麼？」

    李麼說：「不用你管。」

    陳疆說：「我叫陳疆。」

    李麼後來頓了頓，告訴他：「李麼。」

    那是陳疆跟李麼的第一次見面，李麼把陳疆帶下大橋，但陳疆還不想走，就問李麼：「我能跟你待一會兒嗎？」

    李麼說：「沒時間，我要去賣了這些買飯。」

    陳疆一聽，眼睛立刻亮起來，說：「我有飯呀！」

    他打開書包，裡面滿滿的都是零食。

    原來那天是春遊，陳疆被幾個同班同學欺負，早早請了病假回家，路上卻突然想不開，想模仿電視裡的大人，在橋上吹一吹風。

    那時的陳疆還不知道「自殺」意味著什麼，他只是覺得跳下去可以不那麼痛苦，但跟李麼下橋之後，陳疆發現他已經不痛苦了，所以他就不想死了。

    陳疆問李麼「家住在哪」，李麼說「我沒家」，陳疆想了好久才理解了李麼的意思。

    他把春遊的食物全部遞給李麼，然後跟他說：「那我這些都給你，你陪我玩一會兒吧。」

    第一次見面，陳疆給了李麼三天的糧食，李麼救了陳疆一條命。

    陳疆跟李麼說：「我下次還來找你玩。」

    李麼沒答應，他把撿瓶子用的袋子綁在一顆石柱上，回答他：「我下次就不在這兒了。」

    陳疆便說：「那你來找我吧，我住的地方不會變。」

    他給李麼寫了一張小紙條，臨走時囑咐李麼一定要來找他，但在那之後的三個月，陳疆沒再見過李麼。

    是等春去夏來，空氣變的燥熱起來時，陳疆拿著肖遠河給他的五塊錢下樓買冰棍，一出門就看見李麼。

    陳疆開心極了，跑過去怪李麼不早點來找他，又把五塊錢全給了李麼。

    陳疆回家時，告訴肖遠河自己買了一根很貴的冰棍，路上就給吃完了，所以什麼都沒帶回來。

    肖遠河無心聽小孩這些沒有營養的話，打發了兩句便去工作。誰知幾個小時後，陳倩買了一兜冰淇淋回來，都是比五塊錢更貴的，光看包裝就覺得精緻。

    陳疆伸手想去拿一個，被肖遠河打了手背：「不是吃完了嗎？別看見貴的就要伸手，做人不能那麼虛榮！」

    陳倩說肖遠河「指桑罵槐」，很快兩個人吵起來，冰淇淋扔在地上化了一地，直到第二天都沒人收拾。

    不過現在陳疆沒那麼害怕了，小孩子的心就那麼大，陳疆現在心裡裝了期盼，就再也裝不下害怕。

    陳疆很想再見到李麼，因為李麼是他短短人生里，第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朋友。

    李麼還是沒在陳疆家附近住下，陳疆不能隨時找到李麼，但因為每隔一段時間，李麼就會出現一次，陳疆總是很期待下一次見面。

    這種沒有聯繫方式，全靠李麼的意願才能見面的關係維持了三年，三年時間裡，陳疆平均一個月會見到李麼一次，每次他都攢了許多故事講給李麼聽，有時候攢的多了，怕忘記，還會拿本子記下重點。

    陳疆會隨身攜帶那個小本，以保證隨時碰見李麼時都有故事可講。

    那天是周五，陳疆剛剛升了初一不久，他有點想李麼，但李麼很久沒來了。

    陳疆放學後從一條小巷裡踉蹌著走出來，校服拉鏈還沒拉上，李麼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陳疆先是一愣，之後笑容才慢慢浮現出來，但很快，他神色又黯淡下去。

    因為他的錢剛好被高年級的學生要去，今天沒有錢再給李麼了。

    陳疆難過的快要哭出來，他跟李麼說：「對不起。」

    還跟李麼說：「我下次一定藏好錢。」

    李麼當時什麼都沒說，他去倉買給陳疆買了一瓶他喜歡的牛奶，然後又給了陳疆十塊錢。

    陳疆說不要，但李麼知道陳疆被搶走的是攢了很久的零花錢，他一定很心疼。

    李麼不想讓陳疆疼，但他什麼都沒有，他能給陳疆的只有十塊錢。

    陳疆說：「我又準備了好多故事。」

    他取下書包，拿出被高年級學生翻爛的日記本，簡單拼湊了一下便一邊吸著牛奶一邊念起故事來。

    他說：「我在樓下碰到一隻大狗，很害怕。我想跑，又怕它追上來，所以我慢慢地走，就像這樣……」

    兩個人坐在江邊的石階上，李麼聽著陳疆流水帳一樣的故事，從來沒打斷過他。

    臨走時，陳疆問李麼：「你下次什麼時候來呀？」

    李麼有點詫異，問他：「你在等我？」

    陳疆很乖地點頭，說：「每天都在等你。」

    從此以後李麼出現的次數就多了，說也奇怪，自那天之後，陳疆沒再被高年級的學生搶過錢，再遇到時，陳疆還在那幾個學生臉上看到了不同程度的淤青。

    陳疆後來跟李麼講這件神奇的事，沒注意到李麼紅腫的手臂，他只告訴李麼：「我的零花錢以後就都給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