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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8:02:30 作者： 凡塵無一
四十六小時前——
陳疆在五點五十分收拾好書包，並於六點整離開教室。
按照陳倩說的，陳疆是個放了學就立刻回家的好孩子，不會在外面多耽誤一秒，偶爾去同學家做客，也會打電話跟家裡人報備。
今天顯然是個例外，陳疆沒有像以前一樣將校服套在羽絨服外，他在離開校園前，特意將校服穿進了外套裡面。
陳疆離開學校後，又給李麼撥了一次電話，但李麼還是沒接，於是陳疆避開學校周圍已知的攝像頭，走進一棟大廈，之後換了一套跟離開校園時完全不同的衣服出來。
陳疆上了一輛計程車，他前一天晚上已經把所有的錢都給了李麼，現在身上所剩不多，都不知道夠不夠到目的地。
陳疆只能盯著計價表，在上面的數字逼近「20」時連忙說：「停在這兒吧。」
陳疆下車的地方距離李麼所在的橋洞還有兩公里遠，陳疆一個人走著，卻並不覺得陌生，因為那個地方他去過太多太多次了，第一次偷偷親吻李麼，也是在那裡。
陳疆沿著人流量大的一側朝橋洞行走，目的是萬一警察追查到這裡，隱藏在人群中的身影可以不那麼容易被發現。
陳疆走的很快，但為了不突兀，他始終沒有跑起來。他在距離橋洞一百米的地方轉彎，等身邊的人漸漸跟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陳疆才快步走向橋洞。
——李麼不在。
陳疆甚至鬆了一口氣，他想，至少李麼不是因為生病或別的什麼原因而無法與自己聯繫，如果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見自己，陳疆可以不這麼焦急。
陳疆很喜歡李麼，他從五年前認識李麼，一直到現在，每分每秒都沒有變過。
此時的陳疆並不知道第二天這裡會來兩個不速之客，他從一摞報紙中抽了兩張出來，然後抱腿坐在地上，想著接下來要怎麼辦。
天氣很冷，吃的不多，錢幾乎沒有。
陳疆想自己真是倒霉，但一想到李麼過去的人生都是如此，便享受起了這片刻的時光。
陳疆沒有什麼目的，他只是擔心李麼，所以想見李麼一面。雖然陳疆前一天晚上才跟李麼說最近不要見面，但人總是克制不了想念，尤其陳疆昨晚還做了一個夢——
夢裡陳疆跟李麼鬧了彆扭，沒有及時在約定地點出現，等他再去找李麼時，看見的便是李麼的一具屍體。
陳疆太害怕了，噩夢醒來，直到清晨都沒再睡下。
他第一時間給李麼打了電話，可是李麼沒有接，於是陳疆就又打了第二個，第三個。
到現在為止，陳疆已經給李麼打了二十六個電話，李麼一個都沒接過，但陳疆每通電話都撥到了自動掛斷。
好冷。
陳疆慢慢挪到橋洞裡，心想，早知道上次應該多給李麼拿一些衣服，也不知道他的食物夠不夠。
他這麼想著，但等真的進了橋洞，陳疆的臉色卻僵了下來。
——什麼都沒有了。
衣服，食物，還有陳疆一年一年送給李麼的禮物，全都不見了。
剩下的只有一層摺疊整齊的被褥，和一隻被摔碎的手機。
陳疆撿起手機看了看，發現那就是李麼的手機。
他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橋洞外一陣猛風颳過，吹的報紙「嘩嘩」直響。
李麼從來沒說過喜歡陳疆，所以他拋棄陳疆，情有可原。
陳疆將碎裂的手機收起來，又用李麼的被子把自己包起來，閉上眼睛睡了一會兒。
「我醒的時候，你就回來了。」
陳疆在閉眼前，許下了這個願望。
那時是晚上八點整，陳疆將父母的號碼拉黑，然後關掉了自己的手機。
他又做了一個夢。
這次他及時趕到了跟李麼約定的地方，但李麼站在一片火海中，還是離開了他。
陳疆問他：「為什麼要走？」
李麼沒有回答，只告訴他：「好好活著。」
陳疆又在一身冷汗中醒來，他有點懊惱，因為這樣的夢做過兩次，他從心裡對做夢產生抗拒，短時間內不想睡覺了。
外面一片寂靜，凌晨的時候連風聲都沒有，要不是陳疆故意弄出一點聲音，他會覺得自己已經聾了。
陳疆睡的臉頰發紅，他沒有露宿的經驗，起來就直接從橋洞探出了頭去，結果一陣寒意襲來，陳疆立刻打了個噴嚏。
陳疆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臉，他暫時無法判斷身體的滾燙是因為發燒還是情緒激動，因為他在夢裡哭的很慘，醒來臉上還有淚痕。
「李麼。」
陳疆衝著洞口外小聲叫了一句，沒有回應，他就又說：「麼哥。」
「唉。」陳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太煩了吧。」
他縮在李麼的橋洞裡，想著下一步要去哪找李麼，不過枕著李麼的被褥，陳疆很快就又睡了下去。
陳疆一晚斷斷續續地醒了幾次，最後一次醒來時，天才剛蒙蒙亮。
陳疆沒背書包，手上沒有紙筆，他想給李麼六張字條，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塊小石頭。
——試試吧。
陳疆趴在李麼的被子上，一下一下地用小石頭劃著名地面。
橋洞不遠處的一輛車上，李麼攥緊門把手，說：「我最後跟他說一句話。」
他旁邊的男人冷漠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