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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7:36:20 作者: 羽毛兒飛
顧山澤無意識地收緊手,眸中浮現痛苦的神色:「我也想不來找你,可我做不到。」
沈冰洲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偏開頭說:「你放開我。」
他不想放,無言半晌,說:「再等一會兒,幫你捂熱乎一點。」
空氣安靜,兩人都不再說話。沈冰洲的手,尤其寒冷,將他心口唯余的一點熱量也吸走,他將嘴巴湊過去,哈出一口熱氣,認真地揉搓起來。
沈冰洲始終偏著頭,心中的寒冰被他捂化了,化為更加苦澀的水。
很久過去,顧山澤鬆開他,站起來擺放礦石,擺完了一盒,出去搬了另一盒,直到全部歸位。
他們好像無話可說了。
當目的不再純粹之後,煩惱紛至沓來,顧山澤這樣的人,何曾為感情煩憂過?他也開始覺得自己活該,想要的已經得到,對方也灑脫地離去了,反倒是他,成了那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晚飯做好了,菜品豐富,擺了滿滿一桌,毫不意外又有螃蟹。沈辰砂拿來幾瓶酒,笑著問:「都能喝吧?」
桌上沒人有異議,她便打開酒塞,一人滿上一杯。顧山澤心中苦悶,端起來獨自啜著,不知不覺,一杯喝完了。
可能因為菜做得成功,加上喝了酒,沈辰砂喜滋滋地拉著陸書楠聊天,陸書楠受寵若驚,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兩人有說有笑,氣氛熱鬧,襯得桌上另外兩人尷尬淒涼。
沈冰洲象徵性地陪了一口酒,之後便埋頭吃菜,姐姐親手做的菜,換做平常他能當作寶,今日卻食之無味,如同嚼蠟。他用餘光瞟著顧山澤,那人光顧著喝酒,一杯接一杯,看得他也煩悶起來,只想借酒消愁。
只是,手剛碰到酒杯,那杯喝過一口的酒就被拿走了,全數到了顧山澤的肚子裡。
沈冰洲微微頓住,用眼神詢問:什麼意思?
顧山澤把不知什麼時候剝好的螃蟹推過來,眼神好像在說:好好吃肉,不准喝酒。
這頓飯吃的尤其漫長,到最後乾脆變成了酒局,沈辰砂越聊越開心,不小心喝多了,陸書楠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她送回房間,下來時無奈地說:「她平時壓力太大了,突然放鬆一次,讓她好好休息吧。」
沈冰洲默然點頭,窗外天色黢黑。
陸書楠拿起隨身物品,走到餐桌旁,拍拍顧山澤的肩膀,「顧總監,你還好嗎?」
顧山澤趴在桌子上,慢半拍地搖頭,嘴裡說什麼已經聽不清了。
沈冰洲不願意去看他,沉著頭說:「他喝多了。」
再精緻的人,喝醉了也成爛泥一攤,陸書楠頗為頭疼地嘆氣:「那我送他回去吧,你知道他家地址嗎?」
顧山澤的住址,沈冰洲去過一次,幾層幾號已熟記於心。他不斷地掐緊手心,面上保持著清冷自然,「我不知道。」
陸書楠更加頭疼了,「總不能去問唐總吧?我也不知道他還有些什麼朋友。」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沈冰洲不太自然地咬咬嘴唇,「那只能送他去客房了,正好外面天氣不好,你也留下吧,明天再走。」
沈家的房子空,閒置客房正好夠用,陸書楠把人架上二樓,費勁地扔到床上,「我去看看你姐。」
說完,他便走了,沈冰洲默坐了好一會兒,確定他真的去看姐姐了,才將目光移到床上。
顧山澤是真的喝多了,他親眼看著一杯接一杯,活生生灌醉的。消愁的酒,入喉也是苦的,顧山澤大概真的很苦,才會喝成這樣,醉倒了也在皺眉頭,帥氣的五官成了蔫去的花。
他將輪椅推近,仔細把被子蓋正,準備離去時,顧山澤嘴裡嘟嚷了一句:「洲洲……」
沈冰洲嚇得愣住,還以為他醒了,原來只是夢話。他小心地俯身,輕輕撫過顧山澤的眉心,如哄嬰孩般輕柔地哄道:「快睡吧。」
從客房出來,他覺心臟成了鉛塊,墜得他沒有力氣抬頭,他草草洗完澡,鑽進了被窩。
窗外又開始飄雪了,繾綣纏綿,雪花大概也是成雙成對落下的,融化之前,大概也是盡情熱吻過的。他不禁捫心自問,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因為姐姐告訴他,陸書楠告訴他,他就信了,顧山澤真的是渣男?
顧山澤記得他喜歡吃螃蟹,顧山澤喜歡吃什麼呢?他答不上來。
睡意遲遲不肯來,他又回想起那晚的荒唐,他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他應是寂寞慣了,像沙漠裡乾枯的草,忽然嘗到甘霖,夜夜夢醒,身下都是濕漉漉的床單。
他用被子蒙住腦袋,身體蜷成一團,偷偷摸到腿間,心中反而更空虛了——顧山澤的手,比他大,比他暖,比他更有力。
他感到無比糟心,也沒有心情撫慰自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有個人從後面抱住了他。
沈冰洲睡得迷糊,還以為是夢,直到被摟進堅硬的懷抱,才猛地驚醒:「顧山澤?」
顧山澤滿身的酒氣,緊緊從後面抵著他,「你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兒。」
沈冰洲整個身子僵硬得不會動彈,胸腔里的心在狂跳。
「洲洲……」那人在他耳畔沉沉地喊,熱氣在脖頸間噴灑,「洲洲,我真的好想你啊……」
沈冰洲有些想哭的衝動,「你在說醉話?」
他立即否認:「不是,我在說心裡話,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只要躺到床上,就想起你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想得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