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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7:27:07 作者: 林安舟
月色如霜,廊下陰影中,青年披衣執燈而立,身形清瘦,郎艷獨絕。
融融燈光晃了祁妙的眼,她愣了好一會兒,指尖無意識扣了扣樹皮,莫名有些緊張,小聲問道:
「師尊,你還沒睡啊?」
蘇酩「嗯」了一聲,又道:「我若睡了,就不會站在這裡同你說話。」
祁妙:「……」
還真是問了好一句廢話。
她抓抓頭髮,規規矩矩站好,不忘回答他上一個問題:
「師尊,我在種樹。」
蘇酩遲疑一下,提燈步向她。
「種樹?」他道,「什麼樹?」
祁妙墊腳摘了顆櫻桃遞過去,老實巴交:
「蘭蒔仙子送的櫻桃樹,你嘗嘗,果子可甜了。」
蘇酩睨著她的手,沒接,只道:
「明日要考你劍術,早些種好回房休息。」
祁妙偷瞄他一眼,將那顆櫻桃塞進自己嘴裡,含糊道:
「我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種。」
到底是要做做尊師重道的面子工程,還是追尋本心,體驗一把開窗就能原生態進食的快樂呢?
真挺難選的。
蘇酩卻理解錯了她的意思,輕輕的掃了她一眼。
他沒多說什麼,將燈放進祁妙手裡,視線落在她房間窗前的空地上。
指尖微動,幾絲劍意飛去,一個不深不淺的坑出現。
這番動作太過迅速,祁妙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櫻桃樹進了坑裡,再一晃眼,土也填平了。
一桶靈泉澆下,宣告此次種樹活動圓滿結束。
蘇酩拿回自己的燈,臉色微微蒼白,語氣很淡:「記住我方才是怎麼做的,下次便照這樣來。」
終於回過神的祁妙:
震驚·jpg
櫻桃樹在她窗口誒!!!
她可以過上開窗就能進食的日子了!!!
等等,蘇酩這樣……是以為她真的不會種樹,所以直接給她演示了一遍?
「不早了,休息罷。」
蘇酩攏了攏半披著的衣襟,低咳幾聲,轉身欲走。
祁妙下意識出聲:
「等等!」
蘇酩腳步一頓,抬眼看她,「還有何事?」
「你等我一下。」
說完,祁妙蹬蹬蹬跑去摘了一把櫻桃,興高采烈捧到他面前。
「這個給你。」
她加重語氣強調:「真的很好吃!特別特別特別的甜。」
蘇酩避開她過於明亮的眼,一開口,仍是拒絕:
「不用,我自小便不喜甜。」
祁妙半點不信。
裝,繼續裝。
也不知道以前是誰,哭著來要糖吃。
無非就是拉不下臉,不肯在她這個「徒弟」這裡落了面子而已。
祁妙自認十分善解人意,當即體貼的為蘇酩找好了台階,笑道:
「師尊,多謝你今夜教弟子種樹,這是弟子孝敬您的一份心意,還請您收下。」
蘇酩:「……」
沉默,是今晚的水行閣。
祁妙手都舉酸了,「師尊?」
蘇酩深吸一口氣,劈手奪過那些櫻桃,語氣十分之複雜:
「你還真是,有心了。」
祁妙謙虛擺手:「哪裡哪裡,只是天生情商比較高罷了。」
蘇酩冷笑一聲,轉身就走,衣擺帶起一陣颯颯冷風,撩亂了祁妙頰邊幾縷碎發。
她伸手整理好,心裡有點奇怪。
怎麼總感覺,他不太高興呢?
是自己送的太少了嗎?
*
夜已深,蘭蒔鎖好院門,折返回房時,見元元竟然坐在書桌前,頗為驚奇: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元元目不斜視,手中玉筆飛快在紙上划過,愁得眉毛都打結了:
「妙妙姐姐給我布置了功課,每天要寫十個大字,我今天一時玩兒忘了,剛剛才想起來,得趕快補上才行。」
蘭蒔頭一次見元元這樣聽一個人的話。
往日她對自己雖依賴,卻也並非百依百順。
比如,只要想教她念書識字,她就萬般推辭,絕不肯輕易拿起筆。
現在這樣,實在罕見。
更何況,她認識祁妙,也才半個多月。
見元元急得滿頭汗,蘭蒔倒了杯水遞過去,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
「一直未曾問過,你對祁妙,為何如此親近?」
元元仰頭一口氣喝乾,歪頭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我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了。」
元元的很久以前,那是真的很久了。
足有一百多年。
可,祁妙今年不過十六歲。
哪裡來那樣遙遠的從前?
蘭蒔搖頭失笑,並沒有將元元的話當真。
白天祁妙找到的畫軸還堆在桌上,她見有些擋著元元寫字,探身將其抱走,另尋了地方掛上。
這些都是她許多年前所畫,此次搬走時才從箱底找出來,上面大部分都是蓬萊的山水風光,時間太久,紙面泛黃得厲害,昭示著那些悄然逝去的光陰。
畫太多,她一時抱不全,留了幾幅在書桌上。
元元無意中碰到某一幅,「咚」的一聲輕響,畫軸骨碌碌滾到了地上。
細繩繃斷,畫卷徐徐展開,露出少年如星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