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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7:27:07 作者: 林安舟
祁妙整個人都麻了。
亡夫。
指的不會是她吧?
正惴惴不安時,蘭蒔又道,「不介意的話,咱們能進屋聊嗎?」
她無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後又瘋狂搖頭,「要不下次吧?我還得去扔垃圾……」
話音未落,「嗖」的一聲,她手中碩大的包袱脫手而飛,在她驚恐的目光中,化作天邊最閃亮的一顆星星。
照這個速度,祁妙估摸著,它很有可能隨機砸死一名道友。
至此,她最後一點家底,也無了。
祁妙想哭。
蘭蒔隨意拂袖,語氣很平靜:
「好了,扔完了,還有別的事需要做嗎?」
祁妙咽下眼淚,努力微笑:「……謝,謝謝,沒有了。」
「那便進去吧。」
蘭蒔抱花施施然轉身,跨進她小小的寢居。
祁妙視死如歸跟著挪進去,剛踩過門檻兒,便聽蘭蒔不解道:
「你們凌雲宗的弟子寢居,怎的突然變得這樣……簡陋?」
何止是簡陋。
除了不好搬運的幾件家具外,屋子裡再也沒有多餘的擺件與裝飾品,連床上掛著的帳子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簡直是家徒四壁。
祁妙為她拉開椅子,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
扭頭對蘭蒔回道:「我喜歡極簡風。」
因為它們都變成星星飛走了。
「蘭蒔仙子不覺得這樣屋中更敞亮些嗎?」
還是你親手放飛的。
蘭蒔雖然不太理解,但對她的審美表示尊重,「尚可。」
兩人落座後,蘭蒔的神情略微嚴肅了些。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祁妙,目光如刀。
這樣的視線,總讓祁妙感覺自己是大學城裡的一根烤腸。
正是開學高峰期,她被賣烤腸的姐姐毫不留情的剝·光了包裝切花刀,直將她整個人翻來覆去的滾了個遍。
然後放在烤腸機里炙烤。
外焦里嫩。
口感嘎嘎好,大學牲一口能炫仨。
她打了個小小的冷噤,決定先發制人,「蘭蒔仙子,勞煩您將懷裡的花交給我,我好替你編花環。」
蘭蒔點頭,將親手采的野花放在桌上。
種類與數量竟與祁妙之前編的絲毫不差。
見狀,祁妙不由自主的再次回想起那句「亡夫」。
腦殼疼。
心裡更多的則是愧疚。
她小號與蘭蒔正式相識只有短短一個月,然後就「病重」下線了,根本就沒有走到成婚那一步。
卻沒想到,蘭蒔居然念了她這麼久。
一百年的歲月里,她獨自守在那座島上,守著與那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之間,點點滴滴的回憶。
長夜漫漫,日復一日。
祁妙在花葉間穿梭的手指微頓,旋即慢慢收緊。
她真該死啊。
這樣想著,下一刻,耳邊又傳來蘭蒔的聲音,帶著幾分試探:
「你編花環的手藝是何人傳授的?居然與我亡夫編出來的別無二致。」
祁妙將頭垂得更低,慎而又慎之的找了個理由,「這個並不難,滿大街隨便抓個人都會,或許只是湊巧相同。」
「雖湊巧,但絕不可能巧到這個地步。」蘭蒔眼神漸冷,「他曾對我說,全天下只有他知道這種花環的編法。」
祁妙:「……」
傻孩子,那真的只是我在胡言亂語而已啊。
考慮到事情的真相太過殘忍,她沒揭穿,很快又想了個新的藉口:
「這手藝是家中祖傳的,我從長輩那裡學來的時候,便是這樣。」
沒想到的是,聽到這句話,蘭蒔卻仿佛鬆了一大口氣。
她看向祁妙的目光中混入了些許的……慈愛?
祁妙:?
「若我猜的沒錯,」蘭蒔輕啟櫻唇,「你應該是他族中的後人。」
祁妙:「……」
「百年過去,我已記不太清亡夫的模樣,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你,心裡便覺得甚是親切,還有幾分熟悉,總覺得很久以前便與你相識。」
蘭蒔一臉明悟,「我的直覺從不會出錯,如今看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祁妙:「。」
不,那是因為我就是亡夫本夫。
蘭蒔握住她的手:
「這事兒我會派人去查,若你果真與他同出一族,日後……」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神色鄭重:
「我會把你當做我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
在祁妙昏迷期間,她已從凌雲宗沸沸揚揚的傳言中知曉,祁妙已無親人在世,是孤身前來投靠。
再怎麼說也是他的族人,身上留著相似的血脈。
她不能放任不管。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更加溫柔了幾分。
方才說那些話時,蘭蒔的語氣如同一位和藹的長輩,與她那張年輕貌美的臉兩極分裂。
再加上這個溫柔的眼神……
祁妙覺得,自己也快要裂開了。
她努力維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發自真心的拒絕:
「多謝蘭蒔仙子好意,但這就不用了,我只想做個普通人。」
蘭蒔誤以為她是怕給自己添麻煩,不由得暗嘆一聲,年歲不大,卻懂事到這種地步。
可見吃過的苦頭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