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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6:24:04 作者: 話眠
並不見他回答,她覺得他應該已經睡熟了。
在這種時候,跟他一起坐在車裡,前面駕駛座上是一直安靜開車的司機大叔。
徐未然放下自己慣常裝出的堅強,輕吐了口氣,撒嬌一樣地對邢況說:「你不要睡得太熟哦,當我叫你的時候,你要醒過來,不然我會害怕的。」
過去片刻。
本以為已經睡著的人,閉著眼睛應她:「好。」
她心內一顫,感覺到有股奇異的暖流在身體各處滋長,將她安全地包裹起來。
車子在小區外停下,邢況睜開眼睛,揉了揉仍舊有些疼的額角,從徐未然腿上直起身。
徐未然問他:「你要直接回家嗎?」
「送你回去。」
邢況從車上下來,繞去她那邊把車門打開,手護在她頭頂接她下了車。
兩個人往小區里走。
邢況步伐還算穩,目光也還清明。
開早點鋪的張芳剛好碰見他們,過來打招呼:「然然,怎麼這麼晚回家啊?你一個人住,可千萬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太晚。」
徐未然禮貌地說好。
張芳往旁邊看了看,一眼認出了曾經跟徐未然一起去店裡吃早餐的男生。
張芳臉上笑開:「你送我們然然回來啊?真是麻煩你了,我們然然的媽媽因為工作去了別的城市,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家裡。你是她同學的話,在學校的時候可以多關照點兒我們然然嗎?她年紀還小,又是中途轉去清才的,人生地不熟,你要能多照顧照顧她就最好了呀。」
徐未然不好意思地阻止她,讓她別再說了。
張芳沒再囉嗦,又寒暄兩句跟他們道別。
兩個人繼續往家走。
到了家門口,徐未然不放心地看了看邢況,問他:「你要現在回家嗎?還是進來喝杯水,休息一會兒?」
邢況挑了挑眉:「想請我進去?」
徐未然「嗯」了聲。
邢況:「不怕我?」
這麼晚,如果不是自己很信任的人,確實不應該請進家的。
徐未然看了看他有些乾燥的唇,狠不下心就這麼讓他走,往旁邊讓了讓:「你進來喝點水吧。」
她把邢況請進家,去廚房沖了杯蜂蜜水。
邢況是第一次進她的家。房子裡空空蕩蕩,並沒有太多擺設,裝修騙暖色系。室內面積差不多一百來平,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會顯得很冷很空。
女孩看上去又瘦又小,臉上有種易碎的幼態感,根本不像是已經成年的樣子。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生,應該是在父母呵護下長大的。
邢況心底驀地產生細小的疼惜。
會覺得她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像是被世界拋棄了。
無意中瞥見茶几上放著一沓速寫紙,最上面一張畫著一副意境悠遠的竹林圖。
他把那些紙拿起來翻了翻,每張紙上都畫著不同的內容,風景或是人物,古代現代筆法都有,筆觸已經很成熟,像是專業美術生畫出來的東西。
徐未然端著水過來,見他正拿著畫看,趕緊上前要把東西收起來。
「我忘收拾了。」她有些尷尬。
邢況接過她送來的蜂蜜水,手指在杯壁上摩挲了兩下,感受到水溫的熨帖。
「你畫的?」他問。
「……是。」她並不自信:「畫的不好。」
「沒有,畫得很好。」邢況看著她:「你喜歡畫畫,為什麼不學藝術?」
以她的成績,當藝術生會輕鬆很多。
徐未然眸光黯了黯,臉上有明顯的落寞:「我媽不喜歡我畫畫,她說我畫不出什麼名堂,學了也是白學。我爸爸半輩子都在畫畫,始終一事無成,勉強能養活我和我媽而已。我媽她應該不想讓我步我爸後塵,只讓我把畫畫當愛好。」
她把那沓用過的畫紙整理好,手指在上面愛惜地撫了撫:「我就無聊的時候隨便畫畫。」
說起過世父親的時候,她臉上難得平靜,並沒有流露出太多難過的表情。
可失去父母的那種痛苦,是無論過去多久都抹平不了的。
邢況中了邪一樣地多管起閒事來,擔心起她一個人在這裡住會不會不開心,沒有人陪著會覺得孤獨嗎。
他自己一個人慣了,從十歲開始就基本處於獨居狀態。他可以一個人生活,但徐未然看上去柔弱單薄,她是怎麼撐下去的。
徐未然見他臉上神色很沉,擔心他是喝了酒不舒服,問:「你困嗎?要不要睡會兒?」
邢況:「不困。」
「那……」徐未然過去電視櫃旁,打開抽屜,把上次邢況買給她的一把煙花棒全都拿了出來,興致勃勃地回頭看他:「我們去玩這個好不好?」
兩個人下了樓,找了處空曠的廣場。徐未然拿出一根煙花棒,邢況攏著風,按亮打火機幫她點燃。
並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有興致來玩這個。
徐未然舉起手裡的煙花棒,在空氣里晃了晃。
雖然只是個小玩意兒,可她格外喜歡玩,像個孩子。
煙火拉成一線,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更明亮的是女孩帶著笑的眼睛。
邢況站在她旁邊,等她手裡的煙花棒快要熄滅時拿出根新的,點燃後交給她。
夜風無聲吹過,女孩披在肩上的髮絲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