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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6:24:04 作者: 話眠
    高三大部分時間都是刷題,複習,背誦要點,偶或老師進行錯題講解,不像幼兒園或是小學的時候,需要學生們進行熱烈的反饋,而只需要他們把要點裝進指尖,不用動腦子就能把答案寫出來。

    徐未然始終安靜,一天基本說不了幾句話,所說的話都是對別人問話的回答。她靜得像一株無聲生長的草,風都吹不動一絲動靜。坐的位置又是班裡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角落,讓大家有時候會忽略她的存在,不記得班裡還有她這麼一個人。

    忽略她總比針對她要好,她想。

    要是能一直這麼下去就更好了。

    安然無恙地過完高三,考上大學,離開這裡,就好了。

    -

    有了上次的事,徐未然偶爾會進清才貼吧里看一看,防止又有關於她的八卦。

    刷到了邢況的准女友、未來的准未婚妻、俞筱病癒出院,會在下午回來上課的消息。

    俞筱在高三(3)班,教室跟高三(4)班挨著。下了課她會過來找邢況,把錢蒙擠走,坐在邢況旁邊跟他聊天。雖然邢況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回應,無非是她說什麼,他就漫不經心地「嗯」一聲。可只是短短的一個音節,都讓人感覺他並不是無動於衷的,他在那個美得驚心動魄的女生面前,不自覺地放下了平日裡的不近人情。

    徐未然握著筆,解數學試卷上最後一道壓軸題。錢蒙搬了把凳子過來坐,看了眼邢況那邊,嘆口氣:「俞小公主回來了,咱況哥又有人陪了。」

    「是有人纏了吧。」李章笑,把一盒新鮮的水果放到徐未然那裡:「小未然,吃這個,多吃水果皮膚會更水靈的。」

    徐未然搖頭:「我不吃了,謝謝。」

    她經常這樣,無論李章給她什麼,她都會拒絕,後面跟著疏離的兩個字:「謝謝」。

    「小未然,你怎麼跟我這麼見外啊。」李章仍是把東西推到她那裡去:「給你你就吃吧。」

    徐未然:「我真的不想吃。」

    俞筱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探頭看了看。

    她盯著徐未然看了很久,直到確認這個女孩跟她查到的照片上的女孩是同一個人。

    俞筱去抓邢況的手,力氣一點點加重,眼眶也恰到好處地濕了,烘托出一副楚楚可憐。

    邢況蹙了眉看她,想把她的手甩開。她卻把他抓得更緊,指著坐在李章旁邊的女生,帶著哭腔告訴他:「那個人、那個人就是相倪的女兒!」

    剛才還是艷陽高照,現在卻突然下起雨來,一直到下午放學還是沒有停。

    這個天氣沒辦法再騎車,徐未然小跑著離開學校,打算去前面的公車站。

    雷聲在頭頂一遍遍響著,地上掉了些青蔥的綠葉,被雨水洗刷得乾淨,很快在路人腳底下四分五裂。

    校門口停了很多車,全都是來接學生的家長。徐未然記起自己還在三中時,如果碰上下雨天,相倪也會過來接她。

    家裡沒有車,相倪只能撐著一把能容納兩個人的傘,把傘給徐未然舉過頭頂,帶著她坐上早就叫來的計程車。徐未然會說她多此一舉,工作那麼忙為什麼還要專門跑過來一趟,她自己又不是搭不到車。相倪就說這個鬼天氣是很難等到車的,要等很久。

    綠色的公交車駛過來,停下。擁擠的車上好不容易掉出來兩個人,又有更多的人擰毛巾一樣拼命往上擠,前後車門好不容易才合上。

    等了三趟公交,一直如此。

    徐未然每次都站在最後,沒辦法跟別人一樣擁擠著去搭車。都不用別人擠,她自己就自動退到了最後面。

    天色越來越暗,她著急起來,手把書包帶抓得更緊。

    她一個人並不敢坐計程車,只能在公車站繼續等。一直到路燈次第亮起,雨下得越來越大,爭先恐後往下落。

    又一輛公交車開過來,這次能看到車上很空,甚至有位置可以坐。

    車門打開,她走出站台雨棚,準備踩上公交踏板。

    斜刺里卻擋過來一個人,阻隔在她與公車之間。

    雨珠掉得更快了,像是竹筒里砸下來的豆子。有一些落入她頭髮,臉上,把她睫毛都打濕。

    隔了一秒,或是兩秒,她記不清了。面前的人施捨般地把黑色的傘面往她這邊移了移,給她遮擋住了雨水。

    她抬頭看他,他也正低頭看著她,目光陰冷又漫不關心,於疏離的漠然中,摻雜著一種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公交司機見她沒有上車的意思,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傘下兩人目光相對,大起來的雨珠砸在傘面上,噼噼啪啪的響。

    徐未然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的個子是那樣高,把她整個人都罩住。

    又一次跟他離得這麼近,這個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幻想過的,如果生活是個劇本,她是主筆的人該有多好。

    那樣,她就可以寫。

    一筆一划地寫。

    「我喜歡邢況。」

    「邢況也喜歡我。」

    「是個美滿的故事。」

    是啊。她是要承認的,她喜歡邢況。如學校里那些女生一樣,她喜歡邢況。或許是因為他在一個風雨欲來的天氣里扶了她一把,也或許是因為他曾在她不敢走出教室的時候跟她說:「我在這,她們不敢過來。」

    更或許只是因為那天晚上月色太好,她拉開窗簾,於萬千星光下看到他仍守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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