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除了藍斯更加的夜不歸營之外，溫家語的生活就像往常一樣。

  白天，她用工作填滿自己的思緒，晚上則是埋首家事中，不讓自己有空閒去在乎他的行蹤。

  只是偶爾還是會從繼母與姊姊們口中聽到有關他跟章之華往來的訊息，而那總教她心如刀割。

  「媽，你看我穿這件衣服怎樣？」穿著一件訂製的藍色魚尾禮服，藍欣欣站在母親面前搔首弄姿，禮服上鑲著璀璨的水晶，在燈光下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真美，不愧是我女兒。」周亭妃滿意的打量著。

  「媽，那我呢？」藍文文也不甘示弱的展現著自己的紅色洋裝，蕾絲蓬蓬裙，腰間還綁了個大蝴蝶結，跟姊姊的風格截然不同。

  「你也不錯，媽的女兒沒有丑的。」周亭妃自誇。

  藍欣欣和藍文文不斷攬鏡自照，滿意的笑咧了嘴。

  「這次生日宴會我一定要辦得盛大隆重，媽，你可千萬不要讓我漏氣喔。」藍欣欣問母親撒嬌。

  「那當然，我周亭妃的女兒排場怎麼可以落人後呢？」周亭妃保證，「媽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放心。」

  「謝謝媽。」藍欣欣開心的環抱過母親的脖子。

  「媽，等我生日我也要。」藍文文要求。

  「都有都有，一個也不會漏掉。」周亭妃笑著應諾。

  「可是媽，那她咧？」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藍欣欣將目光轉向正在一旁幫忙收拾東西的繼妹。

  「這個……」周亭妃沉吟思考。

  溫家語趕緊擠出笑道：「沒關係，我會待在房間。」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用了，你就出席吧。」周亭妃指示。

  「媽，吳彥新也要求來耶，這樣多尷尬？」藍欣欣抗議。

  「正因為他要來，我們不能刻意隱瞞，否則會被人家講我對繼女不好。」周亭妃也是要面子的。「小語，你可不要穿得太寒酸，去你姊姊衣櫃隨便挑件衣服吧。」

  「我才不要，我的衣服被她穿髒怎麼辦？」

  「我也不要。」

  藍欣欣和藍文文馬上反對。

  「媽，我自己有衣服。」溫家語困窘的道。

  「你那些衣服上得了台面嗎？」周亭妃不滿的皺眉。

  「對啊，你可不要丟我們家的臉。」藍欣欣嘲諷。

  「我知道了，我會去買的。」剛好發薪水，她還有點錢可以運用。

  「你會不會買啊？」藍文文不以為然的道：「我看你的品味，再買也是那種寒酸樣吧。」

  「這樣吧，你去這間店，就說是我介紹的，叫店長幫你挑挑。」周亭妃走向化妝檯，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她。

  「好的。」溫家語點頭。

  「哎呀，真是麻煩死了，誰教你這麼天真，還以為吳彥新真的會娶你哦？」藍欣欣發著牢蚤，「現在被甩了，搞得我們藍家多沒面子啊。」

  「這叫做偷雞不著蝕把米，還妄想嫁入豪門咧？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藍文文不屑撇嘴道。

  「好了，你們還嫌我不夠煩嗎？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真不知道章家會怎麼想我們家。」周亭妃用手柔著太陽袕。

  藍欣欣與藍文文互覷了眼，把原本還要揶揄嘲弄的話都吞回肚中。

  「你先去買衣服吧，別在給我惹麻煩了。」周亭妃朝溫家語交代。

  她點點頭，轉身走出房間，才帶上門，就撞上正站在門外的藍斯。

  有多久沒有看到他了？乍看到他的身影，她的心猛地悸動起來。

  「哥……」她咬咬下唇，不安的輕喚。

  藍斯的臉上沒太多的表情，讓她的心好痛。

  「嗯。」點點頭，他簡短的應了聲，隨即轉身走開。

  看著他的背影，她半舉的手停頓在空中。

  她想幹麼？喊住他，然後呢？

  她還想傷害他到什麼地步？

  不！不行，即使再想念他，她也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時間久了，他就會淡忘對她那份因同情而產生的愛吧。

  淡忘……

  隱隱作痛的心因為這個想法更加的

  ..

  怞痛起來，她拿著繼母給的名片，惆悵的走下樓，沒有發現身後有雙灼熱的黑眸始終鎖住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

  藍欣欣的生日宴會采五星級飯店的外燴方式，在藍家的別墅庭院舉辦。

  游泳池布滿了玫瑰花瓣，庭園中用白布幔搭起的一個個長亭，招待的全是有錢的公子哥與名媛。

  這樣的場合，溫家語實在不喜歡也不覺得自己合適。

  一直以來她對這樣的場合總是能避則避，當然，藍家母女也從不希望她出現，直到這次。

  唉，早知道就不要答應吳彥新的追求，結果搞得自己一身腥不說，還拖累了藍斯哥……幸好吳彥新沒對藍斯哥的揮拳相向提出告訴——想必也不敢，否則她就更罪過了。

  想到藍斯，溫家語的心頭閃過一抹寂寥，手上握著裝雞尾酒的高腳杯，兀自找了個沒人注意的角落待著。

  「咦，這不是小語嗎？」突然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她震了震。

  溫家語朝挽著女伴走過來的吳彥新僵硬的扯了扯唇，自從那天他被藍斯揍個半死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聯絡。

  「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幹麼？」吳彥新仿佛完全忘記過往，輕鬆的攀談。

  「我不習慣太熱鬧的場合。」溫家語實在不想跟他說話，但基於禮貌還是回應了他。這個男人的臉皮還不是普通的厚，竟然還有臉跟她說話？

  「是嗎？也對，畢竟不是真正的藍家人，要你適應上流社會的生活的確挺難的。」吳彥新語帶嘲諷。

  「你慢慢玩吧，我先進屋去了。」不想再搭理他，溫家語客氣的道別。

  「等等，我還沒介紹你們認識呢。」吳彥新擋住了她。

  她無奈的頓住腳步，看向他身旁的女人——穿著時尚，一身珠光寶氣，一眼就看得出是個千金小姐。

  「這位是我女友莎莎，三和紡織董事長的掌上明珠，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跟那些假千金就像是鑽石跟石頭一樣的差別啊。」

  「恭喜你。」他的話字字帶刺，讓溫家語難堪極了。

  「當然要恭喜我，不過我真不知道要怎麼介紹你就是了。」吳彥新朝身旁的女人道：「她是溫家語，沒啥頭銜可以介紹的，嚴格要說的話，就是在藍家不受重視的繼女吧。」

  「喔，就是你說過的那個……假千金。」莎莎嘲弄的打量著溫家語，「你身上的衣服很俗氣耶，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我都不知道欣欣跟文文有你這樣個妹妹，她們還藏得真好，也實在是不得不藏啊。」

  溫家語的臉龐霎時困窘的漲紅，受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她拼命忍住，不想讓他們繼續看她笑話。

  「看來你還沒學到教訓？」突然，藍斯的聲音響起，讓吳彥新的臉霎時刷白。

  「呃，我……是欣欣硬邀我來的。」有如老鼠見到貓，這個東洋輪胎少東緊張得都顫抖了起來。

  「繼續廢話，信不信我再湊你一次？」藍斯掄起拳頭在他面前揮了揮。

  「我馬上走就是了，我馬上走。」吳彥新牽著女友，準備落荒而逃。

  「咦，彥新，你要走了？」藍欣欣剛好走近，撞上走得飛快的吳彥新。

  「我怕了你哥跟那個女人了，以後我不會再參加你的任何活動了。」吳彥新話還沒說完，已經扯著女友離開了。

  藍欣欣皺起眉，不滿的朝兄長抱怨，「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趕走我的客人？」

  「這種人你還邀請他來？你知不知道他怎麼欺負小語的？」藍斯惡狠狠的斥責著妹妹，引來不少人側目。

  「他是我的朋友，我為什麼不能請他？況且，他甩掉小語是他跟小語之間的事，干我什麼事啊？誰教小語這麼不自量力，還以為自己約到了金龜婿可以嫁入豪門，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拿什麼去捧吳家的飯碗啊。」藍欣欣揚聲嘲弄的說。

  「你——」藍斯怒視她，還想開口，卻被一隻站在一旁的章之華給攔住。

  「斯，你別怪欣欣了，她也是無心的。」章之華趕緊替藍欣欣緩頰。

  「你看吧，連之華姊

  也幫我說話，我哪有錯？哥，你也該清醒了，小語本來就跟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幹麼老是站在她那邊啊？！」藍欣欣躲在章之華身後叫囂。

  「哥，我沒事，真的。」溫家語哀求的朝藍斯搖搖頭。

  看著她受委屈，他簡直心如刀割，恨不得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吵吵鬧鬧在幹麼？」周亭妃緩步走過來查看。

  「媽，你看哥啦，把我的生日宴會搞得這麼不愉快，還把彥新給趕走了。」藍欣欣立刻告狀。

  「阿斯，今天是你妹妹的生日，你也替她留點面子。」周亭妃不禁蹙眉。

  「那種欺負我們家人的男人，我沒見一次打一次就算便宜他了。」藍斯憤憤的表達不滿。

  「誰是我們家人啊？哥，你為什麼老是為了她壞我的興致？」藍欣欣懊惱的指控。

  「阿斯，親妹妹重要還是繼妹？」周亭妃也忍不住斥責。

  「我從來沒把她當妹妹。」藍斯咬牙，豁出去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周亭妃一凜，埋藏在心裡深處的擔憂迅速浮起。

  「哥，不要說了，求你。」意識到他即將發表的宣言，溫家語驚慌的想要阻止。

  藍斯望向她的眼神充斥濃烈的情感，即使不說，一旁的人也全數看在眼底。

  「我愛她。」無視溫家語的哀求，他坦白的道。他再也不要忍了。

  「哥，你瘋啦！」藍欣欣驚呼。

  「你……反了、反了，你怎麼會這麼胡塗？」周亭妃氣得捶胸頓足，然後把怒氣全發泄在溫家語身上。「我真是養老鼠咬布袋，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供你吃供你住，把你養到這麼大，你竟然勾引我兒子？」

  「媽，對不起。」溫家語難過的猛掉淚。

  「媽，不是這樣的，是我一廂情願的愛她，跟她無關。」藍斯趕緊替她辯解。

  「你是笨蛋嗎？她根本就是想嫁豪門，勾引吳彥新不成，又來迷惑你，你怎麼連這種把戲都看不出來？這種女人，到底有哪裡好？」周亭妃懊惱的斥責兒子。

  「媽，我不許你這樣說她。」藍斯咬牙忍住不對母親發怒。

  「她做了這種好事還怕人說嗎？」周亭妃怒氣沖沖瞪著溫家語，「從今天開始，你就搬出去吧，我這個家是再也容不下你了。」

  「滾啦，就是有你在我們家興風作浪，才會惹出這麼多風波來。」藍欣欣也跟著趕起人來。

  「我會馬上搬走的，謝謝媽多年來的照顧，哥只是一時被我迷惑，請媽不要怪他。」再也無法停留片刻，溫家語朝繼母深深鞠了個躬之後，快步跑開。

  「小語——」藍斯想要追上去。

  「阿斯，你給我站住。」周亭妃喊住了兒子。

  「藍斯……」章之華則傷心的看著他。雖然早在上次他丟下她去追溫家語時，她就察覺到他對自己繼妹的感情不尋常，但她總以為像他這樣一個聰明人終究會清醒過來，明白什麼才是對他而言最好的選擇，沒想到……

  「之華，對不起，我始終只把你當朋友。」藍斯歉然的向她道歉，隨即無視母親的叫喊，扭頭朝溫家語消失的方向追去。

  「天，我的老天爺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氣死我了，真的是要氣死我了。」周亭妃扶著額頭，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樣。

  「媽，你沒事吧？」藍欣欣趕緊上前攙扶著母親，看著一團混亂的現場，哭喪著臉道：「我的生日宴會完蛋了，我不要啦。」

  屬於她的東西原本就不多，她很快就收拾妥當。

  「你要去哪裡？我哪都不許你去！」藍斯攔住了拎著皮箱準備離開的溫家語，強硬的搶過她的行李。

  「還我。」她朝他伸出手道。

  「我不還。」

  溫家語咬咬下唇，突然甩頭就走，連行李也不要了。

  「小語！」他跨步上前，擭住她的手腕，痛苦的輕嘆，「你到底要我拿你如何是好？」

  「就像前陣子一樣，不要理我就好。」她沒發現自己的語氣中帶有多少哀

  怨。

  「辦不到！」藍斯斷然拒絕。她絕對不會知道要強迫自己忽略她是件多麼痛苦的事。

  「哥。」她含淚望向他。

  「是我不要臉，是我糾纏你，我知道你還沒從吳彥新帶給你的傷痛中走出，不過我會等，我會等你把目光望向我的那一天到來。」

  「不是這樣的，他根本就無法傷害我。」溫家語搖頭否決他的說法。

  藍斯困惑的看向她。

  「我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他，或許我曾想過，若嫁給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家，不用再麻煩媽和姊姊們，還有你，所以才會順著他的步調走去。」她坦承一切。

  「傻瓜，你從來就不是麻煩。」藍斯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從沒聽見過比這個更讓他開心的消息了。

  她不喜歡吳彥新，老天！她沒喜歡過他。

  「若不是，現在這個家有怎麼會被我搞成這樣烏煙瘴氣的？」她哽咽反問。

  「全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愛上你。」他不要她自責，不要她把所有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

  「我一點都不配你愛我，之華姊才值得你愛，她才配得上你。」縱使心酸、不舍，她仍強迫自己道出口。

  「我不許你這樣貶低自己。」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我知道自己愛的是誰，也知道你是怎樣的女人就夠了。」

  「哥，你為什麼這麼傻？」溫家語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滑落臉頰，他深厚的情感徹底的擊潰了她的防線。

  「只為你。」他低頭傾訴，深情的問去她的淚珠。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對他的情感與對繼母的歉疚，兩股力量在她的內心裡拉扯著。

  「讓我守候著你，讓我等你。」他柔聲道。

  緩緩抬起淚眼，她輕聲道：「你不用等我。」

  藍斯英俊的臉龐痛苦的扭曲了起來，「別說了，就算要等到世界末日，我也要等。」

  溫家語搖搖頭，望入他的瞳眸道：「你早已經得到了。」

  「小語？」藍斯不敢置信的瞠圓了眼。

  她垂下頭，不好意思回視他。

  「天，小語，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歡我嗎？快告訴我。」他激動的逼問。

  她害羞的點了點頭。

  「說，我要聽你親口說。」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他的語氣卻是霸道的。

  看著他綻放笑容的俊顏，溫家語也忍不住彎起唇瓣。果然，她還是喜歡看他笑。

  「哥，我……我也愛你。」她說的輕聲，但他卻聽得真切，直達心扉。

  「天！」他喟嘆了聲，緊緊擁住了她。

  他第一次這樣真誠的感謝上天，讓他擁有了自己的最愛。

  她滿足的依偎在他的懷中，兩情相悅的甜蜜幸福濃濃的包圍住彼此，但她心底依然覆蓋著一抹陰影，隱隱約約的不安著。

  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呢？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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