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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35:32 作者: 木甜
    男人聲音低沉,帶著一點點沙啞,無端生出幾分輕佻味道來,仿佛情人間的低喃。

    「岑蝶」這兩個字在他唇齒勾纏半秒,再念出來,叫人聽了面紅耳熱。

    岑蝶點點頭。

    男人:「名字很特別。」

    說完,他掏錢動作一頓,又折返回貨架,去拿了瓶咖啡,放到依雲旁邊。

    「一起結。」

    岑蝶給他結完帳,再拿找零給他。

    這年頭,倒是少有年輕人用現金了。他到底多大?

    她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然而,轉眼功夫,男人已經走到了便利店門口。

    「咖啡請你。下次再見。」

    他留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岑蝶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咖啡瓶底下還壓了張卡片。

    她將卡片抽出來,看了一眼。

    是一張名片。

    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比普通名片卡稍硬一些,但拿著並不重。輕飄飄的,像是羽毛墜在她心尖上。

    名片上只印了兩行,一點都不花里胡哨,看起來低調又內斂。湊近,能聞到一抹淡淡薄荷香,若有似無。

    字體好像是楷體,筆畫颯然,顯得沒有那麼規整。

    【段沉】

    【Mob:139XXXXXX06】

    岑蝶曲著手,指腹捏緊名片,在心裡默念幾遍。

    原來段先生是這個段。

    原來他叫段沉啊。

    第02章

    觀察一陣後,岑蝶發現,段沉並不只在深夜出現。

    偶爾,晚上十點多,她剛剛交接班,他就會出現在門口。或是買包煙,或是買瓶水,亦或是買幾聽啤酒之類。

    見到她,會朝她笑笑,說一聲「晚上好」。

    明明已經互相交換過名字,他也不叫岑蝶本名,只喊她「小朋友」,語氣很是隨意。偏生,又因為這兩個字而顯出幾分親昵意味。

    但他也不是日日都來。

    在段沉沒有出現的日子,岑蝶會想,今天,他是不是早就來過了,只是自己還沒有開始值夜班,所以沒能遇上。

    他是下班路過嗎?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名片上沒寫,難道只是遊手好閒、沉迷菸酒享樂的富二代?

    看起來完全不像。

    而且,住在這種地方,家裡是不是應該有阿姨司機之類幫忙採購,為什麼他會自己來買東西呢?連個保鏢都不帶?還是說,有錢人家也這麼接地氣?

    還有,為什麼會給她名片呢?

    是某種社交禮儀嗎?

    ……總之,對於剛滿18歲的女生來說,段沉的一切都令人覺得好奇。

    在大多數時刻,岑蝶心裡都很清楚,自己會產生諸多猜測,這個行為本身就非常危險。

    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掉進深淵中,粉身碎骨。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

    進入七月下旬。

    又是新一年盛夏季。

    算算時間,岑蝶在便利店這份兼職剛好做滿一個月。

    店長對她還算滿意,將工資打到她工資卡上,又鼓勵了幾句,這才下班離開。

    岑蝶做好交接,結束忙碌。

    一抬眼,竟然已經將近晚上十一點半。

    外頭,除了夏日永不停歇的蟬鳴鳥叫聲,空氣好像逐漸沉寂下來。

    她長長鬆了口氣。

    人靠到櫃檯上。

    倏地,手機在口袋裡劇烈震動起來。

    岑蝶心頭一跳,條件反射先擰起眉,頓了頓,才將手機摸出來,低頭掃過一眼。

    來電顯示「張晴」。

    果然。

    岑蝶不想接,握著手機,任憑它在掌心震動不斷。

    好半天,動靜終於停下。

    然而,只剎那,又再次震動起來。

    對方似乎不甘罷休。

    岑蝶無可奈何,垂下眼,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屏幕上那個綠色接聽鍵,再將手機舉到耳邊。

    「……媽。」

    張晴那頭十分嘈雜,間歇,還有「嘩啦嘩啦」麻將牌互相碰撞聲。

    她一邊壘牌,一邊劈頭蓋臉地問道:「剛剛怎麼不接電話?」

    岑蝶:「在打工。」

    張晴語氣算不上太好,「晚上又沒什麼人的咯。……你們工資發了沒?快轉點過來,媽給你保管,等開學了再給你。小孩子家家的,手上不要留那麼多錢。」

    她這是卡著點來的。

    許是被這燥熱天氣影響,陡然間,岑蝶生出滿腔怨氣。

    她攥著拳,沉聲開口道:「現在給你的話,開學還能有錢交學費嗎?」

    似是沒想到這個答案,張晴愣了愣。

    下一秒,她猛然抬高聲線,「岑蝶,你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還要貪你這點兼職工資咯?」

    「那不然呢。」

    岑蝶輕輕嗤笑一聲。

    以張晴這種每天打麻將十個小時的頻率,十幾年下來,任憑誰來評價,都絕對能算得上沉迷此道、不務正業。至今,還沒有走到岑忠那般境地,大抵只是因為她們賭得還不夠大,輸贏也多有來回。

    縱然如此,張晴還是輸多贏少。

    但凡手上有點閒錢,用不了幾天,就會在麻將桌上輸得乾乾淨淨。

    岑蝶做為女兒,哪怕受了再多苦,終歸也無權肆意指責父母。

    小時候是沒辦法反抗。

    現在,她不得不為自己反抗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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