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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32:58 作者: 厘子與梨
    許知恙聽見這個聲音不自覺親切:「還好,這邊已經下過雨了,南城應該也在下雨,外婆要注意多添件外套,煮飯的時候讓李嬸少放一點鹽。」

    老人聽著乖孫女的嘮叨,呵呵笑了笑連連應好。

    過了一會,又問:「囡囡高考完,會回南城來嗎。」

    許知恙握著手機發怔,手機因長時間打電話而微微發著熱,燙在她臉頰,許知恙摩梭著手機,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

    搬來明城時周清茹也沒有問她願不願意轉學就強行讓她轉到了明中,而外婆也對她抱有希望,總是盼著她高考完能回南城讀大學。

    許知恙的外婆是一位民俗專家,也是南城絨花非遺傳承人,她畢生致力於將這門手藝傳承下去。

    而許知恙,就是她選中的傳承人。

    沒人問過她的意思,沒人在意她到底願不願意,就將自己的一廂情願強加在她的身上。

    「外婆,」許知恙呼了一口氣,垂在腿側的手下意識緊緊揪住衣角,鼓起勇氣說,「我,我還沒想好。」

    話落,電話那頭陷入一陣沉寂。

    「沒事,不著急,你才高二,還有一年給你慢慢想。」外婆又叮囑了幾句,讓許知恙注意身體別太拼之類的話後就掛了。

    許知恙掛了電話,捏著手機陷入了沉默,她沒有轉身回去,而是一個人站在湖邊吹風。

    湖面漆黑一片,黑暗裡,人心底最薄弱的那層防線輕而易舉被擊破。

    眼底的酸澀不斷往上涌堆積在眼眶處,許知恙一直睜著眼,風一吹,眼睫簌簌眨著,眼角的淚珠就那麼毫無預兆地滾下來,從臉頰滑到嘴邊。

    她也沒去擦,就那樣任眼淚糊了一整張臉。

    晚上的湖邊路燈有些昏暗,從側面看去少女慘白著一張臉,眼淚掛在削尖的下巴,看上去有些狼狽還有些滲人。

    不知覺站了半個小時,她摸了摸有些發涼的雙臂,怕周清茹擔心,拿著袖子隨便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後才轉身進去。

    突然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許知恙揉了揉眼,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不遠處的陸之杭。

    晦暗裡,許知恙那雙微紅腫的眼睛一瞬不眨,陸之杭離她有點遠,微眯著眼才看清楚女生是哭過的。

    他微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約對視了十幾秒,入秋的風實在涼,許知恙不想在這裡和他大眼瞪小眼,吸了吸鼻子,挪開眼,從他身邊走過去。

    「餵。」

    男生叫住他。

    許知恙回頭,卻見陸之杭有些扭捏開口:「職高那群人沒對你怎麼樣吧!」

    許知恙頓住:「沒有。」

    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陸之杭沒再說什麼,許知恙猶豫了一下,拿著手機上了樓。

    陸之杭一腳踩著橫槓上,看著許知恙的背影漸漸融進夜色里,眸光微抬,手上的易拉罐被捏得咯咯作響。

    他有時候覺得許知恙也挺累的,人前要裝好學生,在家要裝好孩子,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心裡裝著的事卻比七老八十的還多。

    當好學生的代價是要犧牲一整個少年時光,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也不甘願成為這樣的人。

    霜降剛過,明城的天氣日漸轉涼。

    最近的天氣飄忽不定,周五放學的時候下了場大雨,許知恙剛值完日,想著等會雨小了再衝到校門口。

    她收完書包,還沒出教室就被他們班的語文課代表攔下來,說是比賽的結果出來了,陳老師叫她去一趟辦公室。

    許知恙和她道了謝,往辦公室走去。

    走廊里的人寥寥無幾,僅有幾個打掃衛生的高一高二學生嬉笑打鬧走過,和對面燈火通明的高三教學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雨下得很密,灰濛濛的。

    許知恙走到辦公室敲門後才進去。

    辦公室里的老師也走得差不多,陳老師看見她來,招了招手,掩飾不住的眉開眼笑。

    「比賽的結果出來,一等獎,」陳老師把名單鋪在桌子上,「文科班就你和文重的翁婷婷,理科班也是只有兩個人,不過都是男生。」

    許知恙點頭,陳老師繼續說:「過幾天學校舉辦一次校內比賽,就你們四個人,優秀者去參加市裡的比賽,但是許知恙,我打算讓你和陳恙去參加市裡的決賽。」

    許知恙有些懵,隨即陳老師說:「你的水平和競賽班的陳恙是所有老師公認的優秀,代表學校去參加比賽肯定是優秀的人才有資格。」

    陳老師放慢語速,溫和開口:「老師有私心,所以,你願意參加比賽嗎?」

    離開辦公室後許知恙抱著書包慢吞吞地從五樓走下來,站在一樓架空層檐下,拿著隨身聽在聽英語聽力。

    腦子裡不斷地思考剛剛辦公室里陳老師說的每一句話。

    參加比賽,和他。

    只有許知恙和陳恙。

    如果得獎了,她的名字會和他的並列排在學校的宣傳欄里。

    許知恙忽地覺得有些心虛但又隱隱期待。

    她在陳恙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向他靠近。

    要變得和他一樣優秀。許知恙心裡說。

    正發著呆,忽然一個身影從她身邊掠過,朝她身後跑去。

    「陳恙。」

    一個星期沒再聽見這個名字也沒再見到這個人,許知恙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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