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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30:13 作者: 冬日牛角包
裴昱不會說話,但是最喜歡聽人說話,眨著一雙眼大眼睛,嘴角笑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
「傻小子,還笑,你都不說想你娘親麼,你這個時候就應該哭,替你爹我哭兩嗓子。」
裴昱看著他的爹嘴一張一合,笑得更歡了。裴晟屈起手指準備給自家這個沒心沒肺一個爆栗,熟悉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那匹馬是他專門給她選的,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為的就是讓她歸家的路更短一些。
裴晟滿心滿眼的鬱結立刻消失地無影無蹤,舉高裴昱,「傻小子,看來你娘還是要你的。」
柳筠遠遠地看見府門前站著一個人,懷裡還抱著一個,馬還沒停穩,她人已經落了地,韁繩扔給小春,朝著門口飛快跑來,錐帽迎風而飄,那張日夜在夢中出現的臉龐若隱如現,裴晟假裝淡定,站在原地等著人撲過來,然後他會把人擁到懷裡,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好好訴說一下相思之苦。
結果人到了他跟前,張手就把他懷裡的裴昱給抱了過去,紅著一雙眼睛親了裴昱滿臉,連一個眼風都沒有掃給他。
還是紫芽在後面行禮,叫了聲世子爺,她眼睛才看過來,上下打量他一番,給出了一個評價,「瘦了。」
他能不瘦嗎,相思最能惹人瘦。他張開手準備讓她感受一下他到底瘦了多少,結果她已經抬腳進了門,裴昱揮著他那兒藕節胳膊沖他露出缺縫的乳牙。
嘖,沒良心,小的沒良心,大的更沒良心。
往常入夜就犯困的裴昱,滴溜著一雙大眼睛,在他娘親懷裡又是笑又是鬧,裴晟半躺在軟塌上,手拿著一本兵書,假裝刻苦研修,眼睛早就飛過去不知道幾千遍,但他要對那兩個沒良心的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所以他要矜持,他要忍住,他要做一個冷血無情不通七情六慾的裴將軍。
夜半中天,月亮都掛到了柳梢後面,裴昱終於咧著一張嘴進入了夢鄉,誓作冷心冷麵裴將軍的人把書一扔,三步兩步跨到床上,又把自家兒子給扔到了旁邊的小床。長手一攬,長腿一夾,終於擁美人入了懷,可想死他了。
柳筠看著他這幅樣子有些好笑,勾著他的一縷長發繞到眼前,「你不是不理我嗎?」
裴晟想擺一下臉色,可眼裡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是我不理你嗎,明明是你不理我,眼裡心裡只有你那兒寶貝兒子,你說從回來到現在你有沒有正眼瞧過我。」
柳筠撫著他的長眉,「那我現在仔細瞧瞧。」
「眉毛更黑了。」輕吻落到了眉毛上。
「眼睛更亮了。」輕吻落到了眼睛上。
「鼻子更挺了。」輕吻落到了鼻子上。
「嘴唇更軟了。」
她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人翻身壓下,狂風暴雨席捲而來,他真的是,他真的是總有一天會死在她手裡。
小別勝新婚,更何況這半月的分離在裴晟眼裡又豈是小別可以概況的。開始先是扮可憐用身體訴說了這些時日獨守空房的委屈,後來本性漸露,壓著人要一個保證,日後再要外出處理事情,他定要扮小廝相隨左右,不要她再離開他半刻。
柳筠本來心裡還有愧疚,把他和兒子留在府里,一走就是大半個月,確實是有些過分,所以便依著他折騰,他說怎樣就怎樣,又是割地又是賠款,但是他得寸進尺,沒完沒了。她軟著嗓子求,他狂風暴雨更甚,她被惹急了,翻身欺壓而上,他長眉輕挑,眸光翻湧,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模樣,只是箍在腰間的手緊如烙鐵,根本不鬆手。
外面天色由黑變青最後大亮,曦光穿過窗欞落到青石地板斑駁出一片迷離的光景,錦色羅帷裡面婉轉低吟斷斷續續,夾雜著又惱又嬌的控訴,「裴晟,你今天是不是打算讓我死在這兒。」
低沉沙啞的輕笑傳了出來,「要死也是我們一起死。」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柳筠乾脆認了命,認命的結果就是最後她直接昏了過去,管他誰死誰不死,她要睡覺。
柳筠沒在家的時候,裴昱乖到不行,不哭也不鬧,跟誰都能玩,誰抱他都能沖人家笑得見牙床子不見眼的,跟見到親娘似的。
可現在,誰抱都不行,醒來後沒看到自己娘親,眉毛一耷,眼淚就開始往下掉,裴晟在他哭出聲音的那一刻抱著人出了屋子。先領著去了祖父祖母的屋子,祖母的大紅包和祖父的小木馬也不香了,師祖的小木刀也不要了,抵在他懷裡愣是哭濕了他半邊肩的衣服,哭的聲音也不大,眼淚一滴三串地流,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招人疼有多招人疼。
他只能說自家兒子扮可憐的功夫可比他厲害多了,柳筠找過來的時候,裴晟正準備換另一邊肩膀給他家兒子抹眼淚。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裴晟昨天晚上逞了凶鬥了狠,今天只能小心陪不是。
柳筠根本不搭他的話茬,張手把兒子接過來,裴昱見到他娘親,眼淚立刻收了回去,速度之快讓裴晟嘆為觀止,自家兒子這演戲的本領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爹娘,他根本不用擔心自家兒子以後吃不上飯。
「昱兒乖,娘親來了,不哭了。」柳筠輕拍著裴昱的背,柔聲慢哄。
裴昱摟著娘親的脖子,伸出胖胖的手指向他爹,從眼角的紅腫到指尖恰到好處的顫抖,將心裡的委屈和對他爹的控訴演繹到了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