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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10:55 作者: 比安
吳勉如常問候:「陶江?真巧。」
陶江的視線從他們二人身上掠過,說話的語氣和此時的天氣一樣,沒有溫度:「是挺巧的。」
吳勉:「你來這做什麼?」
他撲了空,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懊悔,或許有些嫉妒,陶江淡淡開口:「路過。」
冰冷的毫無波瀾的兩個字,簡寧的心涼了一半。
她沉默著,自始至終沒說話,好像對面不過一個陌生人而已。
說完,陶江不做停留,與他們擦肩而過,似乎真的只是路過,不為誰而來。
小雨追著風,亂了軌跡。簡寧克制著回頭的欲望。
吳勉沒察覺到他們二人間的古怪氣氛,他和簡寧順利走過斑馬線,到了馬路對面。
他回頭看了眼陶江的背影,嘟噥道:「陶大神的家,好像不是那個方向。」
身邊的女生沒接話。
警笛和救護車的鳴叫先後響起,警戒線圍在事故現場,殷紅的車燈照亮灰濛濛的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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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勉將簡寧送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雨適時地停了,潮濕的地面留下許多大大小小的水坑,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吳勉好像有重要的話要講,但他看簡寧鬱鬱寡歡的樣子,最終什麼也沒說,他收了傘,吞吞吐吐地與她道別。
簡寧回了聲再見,吳勉的身影很快在馬路拐角消失了,她興致索然地拖著身軀踏進小區大門。
剛走兩步。
「簡寧。」
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
簡寧愣了一下,緩緩轉過身。
雨後清新的空氣,漸漸瀰漫了整座城市。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背後是廣袤的天地。
他手裡握著一把黑傘,額前的碎發被霧氣打濕,漆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她,好像藏著千言萬語,說不清,道不明。
簡寧被這迥然的直視看得不自然起來,掉過臉不行,站也不行,想走又不好意思,她一時間釘在原地。
陶江忽然問:「你沒帶傘?」
語氣很平靜,好像那天的爭吵從沒發生過一樣,
簡寧不看他:「帶了。」
「那你?」
他指的是她發的那條說說,還是和吳勉共撐同一把傘的事。
簡寧想起始作俑者——方島,她翻了翻眼皮,說:「被小偷偷了。」
陶江哦了聲,下雨天偷傘這事,無論校內還是校外,並不罕見。
沒多想,他俯首看著矮他一頭的女生,她穿著連體牛仔裙,肩頭有被雨水淋濕的痕跡,洇開的地方的顏色比別處更深,白鞋上印著灰色鞋印,顯然被人踩了一腳。
沉吟片刻,陶江說:「有空嗎,走走?」
簡寧睨他一眼,鼻子輕哼一聲,右轉走上馬路牙子。陶江跟過去。
驟雨初歇,青草和泥土的清香爬上來。
他出現得突然,簡寧奇怪道:「你怎麼來了?」
「恰好路過。」
「……」如果簡寧記得沒錯,十幾分鐘前,他們在十字路口遇見時,他也是這麼說的,當時他和她走的路方向相反。
或許是記起這個藉口剛才已經用過,謊言昭然若揭,老套的託辭,不自然的人變成了陶江。
一切變得很蹊蹺,簡寧想到情感大師——方島說的話。
一個多小時前,方島恨鐵不成鋼地和她說「你當他閒的?擺著作業不寫,擺著競賽不學,給你補課,給你講題,期末還給你總結重點筆記,你真以為他是順手寫的?拜託,他可是競賽大神誒,課本上的那些內容他有必要寫筆記?」
你當他閒的,雨下這麼大,不好生在家裡待著,非要冒雨前來,就算他閒得無聊,真的想出來走走,江州市這麼大,路有那麼多條,房子也有這麼多幢,偏偏是那家店的附近,偏偏是自己家門口,剛好與你撞見。
他說路過,說一次她信,說第二次,她再信,就是天下第一傻。
這哪裡是上天註定,明明是一個人的有意為之。
簡寧如飲醍醐,一剎那間,她豁然開朗,甚至有些莫名的篤定。
什麼路過,什麼看見她,什麼偶然。
分明就是看了她的動態,還不肯承認。
一望而知,他對她隱瞞過多少事。
她拿小號加他的那天,原本他一直拒絕,最後亮出是自己朋友的身份,他才同意了申請。
上次,她崴腳的時候,他本沒有義務,卻還是每天接送她上下學,風雨無阻。
還有上上次,他的同桌說好像見過她的名字,想起後想告訴她,卻被陶江截住話頭,掩飾什麼似的,急匆匆地拽著她跑了。
也是那次,簡媽請他來家裡做客,他對那隻羊駝嫌棄的不得了,她現在才明白,原來他是介意送禮物的人。
上上上次,清明放假,密室逃脫缺人,方島喊他湊數,他明明來了,卻藉口書落在學校,看起來很不情願似的。可那個時候,他們都沒想起來,假期的校門是鎖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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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此刻,被簡寧拿著放大鏡,看了個清清楚楚,每個角落明明白白地訴說著少年心事。
這些她此前從未留意過的事情,此刻全部串了起來,劍指答案。
她好遲鈍,明明他的演技那麼拙劣。
簡寧有些想笑,但又不能露出馬腳,誇張地捏著嗓子說道:「呦,路過啊,那還真巧,原來你今天這麼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