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2023-09-08 15:10:55 作者: 比安
    六月,沒有一絲風,夏夜的熱浪鋪天蓋地,從綠色紗窗外闖入,整間教室瀰漫著燥熱,頭頂的風扇呼呼地轉著,白色校服汗跡涔涔。

    額角濡濕,簡寧拿了一本薄冊扇著,她的發梢飛起,又落下。

    簡寧底氣不足,沒敢看他:「這種性格不好嗎?」

    陶江頓了頓,頭往後仰,閉上眼睛,他的聲音溫暖又寂寥,落在燥悶的熱氣中。

    「我覺得,你這樣的,就很好。」

    開開合合的心門被他薄如蟬翼的言語關上。

    簡寧看著陶江的側臉,心裡美滋滋的,他真的很帥,連腦袋都這麼好看。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喜歡你原本的模樣,你無需改變,也無需妄自菲薄。

    有人喜歡你,只因為,你是你。

    那座城堡,雲海蒼茫,她不柔不軟,卻是最特別的。

    晚自習的結束鈴聲響過,天已經大黑。

    簡寧匆忙收拾好書包,推著陶江催促他快走,校門口的雞蛋灌餅去遲就賣完了。

    每天晚上,雞蛋灌餅是她雷打不動的宵夜。

    陶江反倒慢條斯理,無視她的焦急,漫不經心地說道:「呦,不當淑女了?」

    「不了不了,當淑女太累。」簡寧背著書包,越過他,站在過道,揪他的校服下擺,像拔河一樣,往外拖,「你能不能快點。」

    夏季校服的面料薄,彈性大。

    陶江看著被她拽變形的校服,拗不過簡寧,屈從道:「好好,你先放手,我收拾完了。」

    簡寧聞言鬆手,白色校服回彈,側邊有她抓過的褶皺。

    陶江騰出一隻手,撫平摺痕,另一隻手合上書包拉鏈,隨後甩到肩後。

    簡寧嫌他慢,繞至陶江身後,把他推出教室門。

    空闊的走廊,她拽著陶江,衝下樓梯。到了二樓,她剛伸腳,準備踏下一層台階。

    聲控燈突然熄滅,簡寧速度快,來不及收腳。

    一團漆黑中,她猛地踩空台階,下墜的剎那,陶江急忙伸手撈她,卻只觸到她的衣角。

    與地面碰撞,女生條件反射地驚呼。

    燈亮了。

    簡寧跌倒在樓梯間,手掌撐地,靠欄杆歪坐著,神色恍惚,校服沾了灰,頗為凌亂。

    看她與自己間隔好幾層台階,明顯是滾下去的,陶江心急如焚,匆匆下樓,蹲在她面前,問她傷到哪裡。

    簡寧彎起胳膊,手臂外側破了皮,滲出血絲,她又試著動了動腳踝,銳利的疼痛瞬間席捲全身,她用手摸腳腕,感受到滾燙的溫度。

    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著陶江搖搖頭。

    陶江手臂穿過簡寧的胳膊肘,試圖攙她站起來。

    簡寧用另一隻腳勉強撐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將受傷的腳放在地上,立馬傳來鑽心的酸痛。

    她的臉色煞白,額頭滲出冷汗,眼圈也微紅。

    陶江看了她幾秒鐘,繼而下了倆層台階,背過身弓下腰,語氣不容置喙:「我背你,去醫院。」

    天色這麼晚,校醫院沒人值班,只能去附近的醫院掛號。

    簡寧扶著欄杆,遲遲沒有行動。

    陶江固執地將自己的背包塞進她懷裡,抬起簡寧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聲音帶著焦躁:「快點,你連路都走不了。」

    簡寧看著眼前堅硬的後背,依言攀上男生的脖子,把整個身體壓在他背上。

    她的雙臂繞著他的脖頸,手裡攥著他的書包。

    她個子高,胃口本來就好,不知道最近體重有沒有漲。她不止是害羞,更擔心被自己喜歡的人嫌棄重。

    陶江穩了穩重心,將呼吸放緩,支起身子。

    他的手很規矩,小臂繞過女生的膝蓋,雙手攥拳,擱在自己腰兩側。

    簡寧忽然想起,去年軍訓時,劉凡暈倒,沈尋遠也是這樣,背凡凡去醫務室。現在她終於明白,劉凡為什麼會喜歡沈尋遠了。

    人什麼時候最容易動心,在自己孤獨脆弱時,有一位蓋世英雄踏著七彩祥雲,伸來援手,給予肩膀,不離不棄。

    當你毫無後顧之憂,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時,這個時候,最容易喜歡他。

    他們出了教學樓,夏夜起風,一陣涼空氣襲來。

    背上的人打了個冷顫,陶江察覺到,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大了些。

    簡寧將下巴埋在他的脖頸處,聞著陶江校服上洗衣液清香的味道,感覺心跳越來越快,有些不受控制。

    他們的距離史無前例地近。

    為了掩飾尷尬,簡寧沒話找話:「那個……你冷不冷?」

    陶江說不冷。

    簡寧腹誹,不冷你耳朵怎麼紅,這麼想著,她空出一隻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耳廓。

    柔軟的皮膚突然被微涼的手指觸碰,好像有驚雷在陶江耳邊炸響,火花聲勢浩大,以熊熊火潮的姿態,從四面八方而來。

    陶江下顎緊繃,躲開她的手指,欲蓋彌彰:「我怎麼感覺,你心跳有點快。」

    或許,也是他的。

    簡寧惱羞成怒地回答:「你的心不會跳嗎,我這是正常速度好不好。」

    陶江輕笑一聲。

    簡寧看著他通紅的耳朵,一時惡作劇上癮,邊說著「你耳朵怎麼這麼紅」,手已經捂住了陶江滾燙的耳垂。

    已經經歷過一次悶雷的響聲,陶江不願再體驗一次這種異樣的感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