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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08:48 作者: 邢之初
    可現在,這個本該屬於我的身體,他的肩頭正抵著夏恬箐的額頭,單手放在她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拍著。

    他們的身體甚至還隔著很遠的距離,若是放在兩個陌生人身上,大概也不會往什麼兒女私情方面想。

    可這個再正常不過的畫面,但對於我來說,他摧毀了我——

    所有的信仰。

    我的腦子裡只冒出一個聲音:

    我的江鋮,不乾淨了。

    第5章

    我的身體先大腦一步沖了上去,「啪」的一聲打開了江鋮放在夏恬箐後背的手。

    夏恬箐見我沖了進來,人都傻了,趕忙抬起頭往後挪了挪,離江鋮遠了幾分,而後匆忙道:「聞聞,不是你想的那樣,江鋮他只是見我太難過了安慰一下我,我們什麼也……」

    我很煩。

    夏恬箐總喜歡給我解釋很多東西,包括江鋮沒那麼在意她,她不愛江鋮,他們沒做什麼……可是沒用,只要江鋮還愛她一天,這些解釋都無比蒼白,以及,毫無必要。

    江鋮皮膚很白,我這麼一拍,把他的手背直接拍紅了,一大片暈開在他手背上,像無意中掃過了一抹腮紅。

    但全場除了我,大概沒人注意到。

    連江鋮自己也沒注意到。他看也沒看自己的手背,只抬著頭厲聲問我:「莊聞!你在做什麼!」

    他眼底寫著憤怒,可我更憤怒。我壓低聲音問他:「江鋮,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這是我第一次質問江鋮。

    江鋮做過很多對不起我的缺德事兒,比如他想和夏恬箐結婚,於是按她的喜好用她的尺碼訂做了一套婚紗。夏恬箐當然不願意和他結婚,於是我和他第一次辦婚禮時,他就讓我穿這套婚紗,自欺欺人地以為現在和他站在一起的是夏恬箐。

    夏恬箐從上到下都比我瘦,一摸就是一把骨頭,我穿她的衣服簡直等同於要把自己勒死。最初我不知道這套婚紗是給夏恬箐做的,以為江鋮是真的想對我好,只是不清楚我的尺碼做錯了衣服,我小心翼翼地餓了一周把自己勉強擠進這件衣服里,帶著期盼走到江鋮面前,然後被受邀而來參加婚禮的婚服設計師一句話打回了原型:

    「誒?不是說這套衣服給夏恬箐設計的嗎?莊小姐,您怎麼不換套衣服?」

    我才知道,不是不合適,是一開始就錯了。

    可那時候我都沒有質問江鋮,我只是在這個半途而廢的婚禮結束後,在他照顧完夏恬箐回家後,穿著這個婚紗在玄關處等他,小聲問他:「江鋮,下次婚禮,我可以穿屬於自己的婚服嗎?」

    那天江鋮很累,沉著一張臉理都沒有理我,繞過我直接就進了浴室。浴室的水聲很大,我感覺我站在那裡,聽什麼都不真切。

    江鋮恐怕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對他說話永遠卑微且溫柔的莊聞,會突然質問他。以至於我話剛出口,他就愣在了原地。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反過來質問我:「你這麼不明不白衝進來,萬一傷到甜甜怎麼辦!」

    「難道你要我看著我的法定丈夫和別人摟在一起都無動於衷嗎!」

    我說出這句話時,江鋮的那幾個一直跟著他後面喊「老大」的朋友正好要進門來,聽到這話嚇得有兩個人卡在門口,抬起的腳都沒敢落地。

    江鋮看了我片刻,冷聲道:「莊聞,我不愛你。」

    挑開了,一切都挑開了。

    屋子裡除我兩之外的人全都屏住呼吸,連事件源頭的夏恬箐都縮在床頭,生怕惹了我們。

    江鋮從來都很直接,他說不愛我就是不愛我,我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也確實沒感受到任何被愛的感覺。

    他都不屑於欺騙我,是我自己自欺欺人,像一個狗皮膏藥一樣黏著他。

    而他恍如高高在上的上帝,為了憐惜我這點深情,偶爾從指縫中,施捨我一點陌生人都不如的溫情。

    我們兩之間沉默的氛圍終於讓旁邊的人繃不住了,江鋮的跟班之一胡昊站了出來,強行用自己的厚臉皮打破了凝滯的空氣:「嗨呀,嫂子,今天是不是出院啊?要不我一會兒送你出去吧?」

    胡昊是小江鋮一屆的學弟,從大學時就跟著江鋮混了,臉皮厚,聰明又會來事,幫江鋮打過很多圓場。

    他也是很了解江鋮的人,因此,即便打圓場,他也不說什麼「嫂子,哥開玩笑呢,他怎麼不愛你」,而是尷尬笑著,準備把我送走。

    江鋮不愛我,不愛到多麼乾淨利落,以至於他身邊的朋友,都沒有一個願意騙我。

    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了江鋮的手背上,那兒被我拍出的紅色正在漸漸褪去,它拍在夏恬箐背後的樣子開始不停浮現在我眼前。

    我忍不住想,如果夏恬箐有天真的被江鋮攻破了心防怎麼辦?今天她願意靠在她的肩頭哭,明天也許就會趴在他的懷裡,再過些時日,說不定他們還會接吻,會相擁而眠……

    這樣的想法一旦開始就抑制不住,我低著頭,身體開始顫抖起來,胃裡一陣翻騰,以至於我忍不住衝進了病房內的衛生間,對著洗浴盆乾嘔起來。

    可是我沒吃飯,什麼也吐不出來,反而是嚇壞了身後一群人,胡昊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叫著嫂子擠到門口,夏恬箐也忍不住下了床,倚在床頭擔憂地看著我。

    沖在最前面的是一直在旁邊充當木頭樁子的譚野秋,他扶著我的肩膀,給了我一點支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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