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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08:48 作者: 邢之初
    所以我淪落至此,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不恨她,甚至憐惜她。

    骨髓移植手術之後我反覆的嘔吐高燒昏迷,如今過了一周多才慢慢趨於穩定,昏迷期間我聽見窗邊有夏恬箐細弱的哭聲,和她低聲的祈福。

    夏恬箐對著我跪了下來,江鋮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輕聲呵斥了一句:「莊聞!」

    我和他認識二十多年,對他了如指掌,從身到心,自然很輕鬆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說,夏恬箐已經很虛弱了,趕緊過來安慰,讓她起來。

    他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這麼多年來,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他不說什麼,我也知道該提前做什麼。

    更何況,我本來也從沒討厭過夏恬箐。

    可是今天不太一樣。

    我抬眼看著江鋮,他正在擔憂地看著夏恬箐,好一會兒見我沒有反應,這才皺著眉帶點不耐煩地看向我。

    我突然覺得有些累。

    渾身乏力、提不起一點勁來,也非常……不想順江鋮的意。

    「你的感謝我收到了。」我道,「你好好休息吧。」

    我拖著疲累的身體轉身走了,身後沒有再傳來江鋮的聲音,大概是為了在夏恬箐面前掩飾他的壞脾氣。

    他其實是個很喜歡發脾氣的人,但在夏恬箐的面前,他從來不發脾氣。

    這可能就是真愛吧。

    護士扶著我躺在了床上,我看了一眼手機,幾十條未讀消息,都是工作上的事,最新一條是秘書的,說莊總,事情都處理好了,其他消息您都不用回,祝您早日康復。

    我回了個謝謝,給她發了個三萬的轉帳當獎金。

    江鋮是在我發紅包的時候進來的,他一個人,其他人都沒來。因為他們知道,我和江鋮的話題,很多時候不適合有別人在場。

    比如現在。

    「你剛剛那是什麼態度。」江鋮一開口就質問我,「恬箐本來進心思敏感,你現在這個態度她會想多然後責怪自己的!」

    我沒有回話,全當是耳旁風。那邊秘書發過來好幾個謝謝的表情包,我回了句不客氣,這一周辛苦你了。

    我的默不作聲讓江鋮愈發煩躁。他是個事事求回應的人,得不到回應的時候就會發脾氣,尤其是對我。

    因為我永遠回應他。

    所以偶爾一次不回應,會讓他極度不高興。

    「莊聞,我說了這次是我不對。」煩躁過後,江鋮理智尚存,他深吸一口氣,眼裡的不耐煩卻還沒有散去,「我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算做對你的補償。你不要怪到恬箐身上,也不要對她這個態度……」

    「你答應我什麼事?」我放下手機,抬頭看他。

    江鋮從小就生了一副好皮囊,稜角鋒利卻不尖銳,身材比例也是完美,即便是我躺著看他這種死亡角度,也覺得賞心悅目。

    我有時候苦中作樂時會想,我能在江鋮身邊堅持這麼久,他這副皮囊功不可沒。

    他對於我忘了這件事非常的不耐煩,但可能看在我剛救了夏恬箐一面的份上,還是回答了我:「我答應過你,你同意做骨髓移植給恬箐,我就給你一場婚禮。」

    他說完這句話,頓了兩下,大概是想到了之前婚禮的不愉快,補了一句:「屬於你自己的婚禮。」

    他說這話時高高在上,仿佛施捨。

    我突然覺得頭也疼了起來,胃裡翻滾。

    想吐。

    第2章

    我和江鋮有過兩次婚禮。

    但兩次都沒有進行到交換戒指的最後。

    第一次是幾年前他為了讓夏恬箐安心,選擇跟我領證的時候。結婚嘛,為了做足戲自然是要辦婚禮,於是我興高采烈地籌備禮品、聯繫司儀、準備場地……雖然我知道這是場騙局,但能嫁給江鋮,我就很開心了。

    江鋮說最近天氣很好,想讓夏恬箐去群山島上散散心,於是婚禮的場地就定在了群山島。

    那個島也不大,江鋮整個租了下來分成了兩塊——這麼說其實不對,應該說,這個島都被他布置好用來給夏恬箐散心休息,島上布滿了準備時刻衝上去照顧夏恬箐的人。

    而在夾縫裡,不情不願擠出來一些,用來辦婚禮。

    但婚禮當天太陽實在太大了,本來夏末秋初不該有那麼大的太陽的,我穿著不太合身的婚服熱到不停補妝。江鋮是個不怕熱的人,但那天穿著兩件套的西服,我透過白色的襯衫領口,看見了他修長脖頸處也滑過幾絲透明的汗液。

    這麼熱的天,原本身體不好的夏恬箐更是不舒服,可她擔心影響我們的婚禮,於是硬挺著不吭聲。後來婚禮到一半,司儀讓我們宣誓交換戒指的時候,夏恬箐暈了過去。

    江鋮毫不猶豫地跑了下去,那原本要被他舉起戴在我無名指上的戒指,隨著他跑動的步伐,砸在了地上。

    新郎官走了,整個婚禮現場自然兵荒馬亂。我甚至來不及難過,便不得已開始安撫現場。我花了很長時間終於把賓客安撫下來——所幸請的人並不多,只是我成了笑柄。

    江鋮那天帶著夏恬箐直接離開了群山島,我和我請的婚慶公司在島上等了一周,那些夏恬箐沒來得及享受的,倒是讓我們享受了一遍。

    不過那枚戒指,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大概是被打掃的阿姨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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