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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07:38 作者: 麻匣
    「姥姥很好的。」沈璉說。

    「因為她只打我,不打你。」文葉煙的嘴巴變成了河馬,也在努力地說話,還撅起來,「乖,親個。」

    沈璉和他親了一下,翻身睡覺,「下次她打你,我保護你。關燈。」

    燈熄滅,文葉煙的笑容在黑暗中綻放,他蹭著沈璉香呼呼的頭髮,嘆謂:「好喜歡你啊……」

    紀老太太在帝都住了五天,這五天,文葉煙帶她去私人醫院做了全套的體檢,每天去一個景點遊玩,老太太一輩子都不苟言笑,但這幾天笑的次數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她的這兩個孫子,雖還是少年心性,在她看來都是不大點兒的小孩,卻周全地照顧她,時時惦記她,是好孩子。

    只是……

    茶餐廳里客人云集,結完帳的文葉煙和沈璉在桌椅客人中穿梭,他們牽著手,仿佛是為了彼此能夠步調一致。

    可他們掌心相貼,手指扣在對方的手背上,就足以將這份情感暴露無餘。

    「不愧是帝都最地道的茶餐廳,人真夠多的,稍不留神就會被衝散。」文葉煙鬆開沈璉的手,自然而然地說。

    紀老太太抿一口茶,笑而不語。

    吃好後,文葉煙開車,載著紀老太太來到了一座陵園。皚皚的雪披在陵園上,幽靜肅穆,踏及這個地方,仿佛能感受到生命的沉重。

    這裡埋葬著葉紜的骨灰。

    文葉煙的母親,紀皖衣的女兒。

    這座陵園也是九川地產的產業,寸土寸金,精心設計過的景觀極佳,如果誤入,很容易以為這是一處優美的公園。葉紜的墓碑被私心立最高最開闊的位置,能一覽所有風光,到了春天,花團錦簇,葉紜喜愛花朵這點隨了紀老太太。

    饒是眼下落雪的冬天,葉紜的墓前也擺放著明艷的鮮花。

    這是文瑞平的安排,葉紜去世了十一年,這十一年裡鮮花從未缺席任何一天。

    「阿紜,媽來看你了。」紀老太太看著墓碑上笑容恬淡的女兒,聲音又輕又沙啞。

    「新年好啊媽媽,這是沈璉。」文葉煙攬著沈璉的肩,「他第一次來到您面前,但我猜你應該認得他。」

    如果母親在天上看著她的兒子,就不會沒聽到他想念沈璉時的絮語。

    「阿姨好,我是沈璉。」沈璉拘謹地說。

    他們帶了點心和水果,文葉煙清理墓前的積雪,沈璉把東西擺放好,紀老太太靜靜地看著。

    她那似乎一輩子都傲然挺直的背,在此刻卻慢慢屈了下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她至死都忘卻不掉的痛處。

    「……我不太敢來見她。」紀老太太緩慢地說,「我想念她,想念她依偎在我身邊,想念她叫喚我時候的聲音,所以就更害怕面對她如今只剩一塊石碑的現實。到現在,我依舊感到痛心。」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在文葉煙的記憶里,紀老太太來這裡的幾次,都是這樣,沉默、嘆息。

    「姥姥,或許她真的陪在你身邊呢?」文葉煙蹲在碑前,仰望著她,眼中猶如白雪般純淨,「你的花園裡那麼多的花,你怎麼知道其中一朵不是她呢?」

    又這麼一瞬間,紀皖衣以為葉紜在文葉煙的身上活過來了一秒。

    「那你以前除草的時候那麼亂來。」沈璉責怪道,「弄傷了好多花。」

    「我和媽媽有心電感應的,弄傷的都是欺負她的花。」文葉煙找補道。

    紀老太太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也蹲下來,輕輕撫摸墓碑。

    「我也老了。」她說,「隱隱有感覺,沒幾年可活了。」

    「喂喂喂!」

    「呸呸,姥姥不要亂說。」

    兩人疊聲制止她。

    「我已經看淡了,所以心裡很坦蕩,生命無論在哪一刻停止都很圓滿。」紀老太太慢悠悠地說,「唯一牽掛的事,似乎也已經用不著牽掛。」

    「什麼事?」文葉煙問。

    「你們的未來。」紀老太太瞥他一眼,「如果要在一起,就要下定決心,踏踏實實的,但你只是想談一場隨便的戀愛,就不要耽誤小沈的時間。」

    文葉煙被一口冷空氣嗆道,愕然地看著她。

    沈璉專心把積雪團吧團吧,堆成迷你雪人靠在墓碑旁,在心裡和葉紜匯報文葉煙的情況。

    「您、您知道了啊?」文葉煙詫異道。

    「我老花,不瞎。」紀老太太冷哼道。

    文葉煙還不太敢在她面前坦明,就怕她被刺激過去了,這幾天也想著循序漸進來,沒想到一下被她捅破,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玩玩而已,我認真的,想和他長久走下去。」文葉煙說,他緊張起來,聲音都有些顫。

    「看出來了。」紀老太太只簡單說了這麼一句,就不發表意見了。

    零下的溫度,南方老太太的身子遭不住,他們告別了葉紜,回到車上,紀老太太閉上眼睛休息。文葉煙有好多話想問,卻只能按下。

    他心裡那叫一個癢,真想把車飈起來,以釋放心裡興奮的情緒。

    原來最親的家人對他們的接納與認同,是這麼件讓人欣慰、幸福的事。

    他們回到家,秦姨看到的就是文葉煙和沈璉手牽手走在紀老太太身後的畫面。

    她以為這倆小年輕在找禁忌的刺激,又氣又急地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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