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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5:07:38 作者: 麻匣
    收銀台里的錢看似很多,但都是小鈔,大都是少年們買飲料泡麵的錢,全部加起來也就三百多塊,但是那在手裡厚厚一沓,讓人非常滿足。

    都是我的了,嘿嘿。

    沈璉掛著痴笑,再次數好錢確認數目。

    而就在他投入之時,突然一隻大手用力抓住了他的後頸,隨即是他無法抗衡地猛力將他拉開。沈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人就從櫃檯後飛出來了。

    「哪來的小偷,敢偷我家的錢?!」一聲怒喝。

    沈璉茫然抬頭,是個人高馬大,穿著短袖大褲衩,滿身橫肉的大叔,他面向凶得很,手臂上還有凶獸刺青,看著就讓人退避三舍。

    這大叔上錢扣住了沈璉的手腕,那力氣之大,沈璉脆弱的腕骨不堪其重,就快斷了。

    「好疼。」沈璉皺起臉。

    手裡的錢被抽走,接著一個響亮耳光扇下來,沈璉被打得脖子都擰過去,小臉登時腫了。

    「不想活了你?小毛賊,看我不打得你流尿!」

    他不由分說,拳腳揍上來,沈璉只得護住腦袋,被打得左右搖擺。

    這一切發生得極其突然,網吧的客人都驚呆了。

    「爸你幹嘛啊?!!」王樹榮衝出來大吼。

    大叔停手罵道:「你怎麼幫我看店的?小偷光明正大拿錢你都不懂!」

    「他不是小偷!」王樹榮把沈璉擋在身後,「他是我請來的收銀!你問都不問一聲就打人?更年期啊你?」

    這倆父子還真是如出一轍,互相對罵起來。

    沈璉渾身都疼,摸了摸臉,好腫,嘴角也破了。

    這大叔是王樹榮他爹王鄺,年輕時候混道上的,現在中年愛好釣魚,昨晚在河邊坐了一宿顆粒無收,憋了一肚子火來網吧看看,正好逮到沈璉做出氣筒。

    「我的網吧招人我怎麼不知道?」王鄺絲毫不覺得愧疚。

    「你的網吧有幾台機子你知道嗎?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王樹榮嗆道。

    王鄺敗下一局,雪茄一般的手指指著沈璉,「他收銀就可以拿我的錢?」

    「我讓他拿的,他的工資!」

    王鄺立刻甩鍋:「誰叫你不出來看,我又不認得他!蠢貨!人家多拿你都不知道!」

    王樹榮罵了句髒話。

    「你預備給他多少?」王鄺問。

    「一千。」

    「一千?!」王鄺瞪大眼,「你以為現在的錢好做啊?還是個童工,等警察上來我的店都被你搞沒!」

    王樹榮給他一個白眼,不跟他廢話,「給錢來!」

    王鄺數出來兩百給他,剩下的自己收,「就這麼多。」

    「你搞毛啊?!」王樹榮吼道。

    王鄺瞅著沈璉,「小弟,給你兩百不錯了,嫌少你告我去啊,哈哈。」

    又罵王樹榮胳膊往外拐,然後自顧自走進前台坐下。

    這老鬼就是這德行,王樹榮暫時沒辦法,只好把錢給沈璉,讓他先回去,剩下的再想辦法。

    周末的道路上來往許多人,但沒人注意到一個臉頰高腫,步伐緩慢的少年。

    沈璉攥著他的兩百塊錢,內心茫然。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和飛躍網吧什麼協議都沒簽訂,依照他在政治課本上學到的皮毛,這是不受法律保護的,所以哪怕剛才他一毛錢都拿不到,也沒轍。

    所以能拿到兩百塊是很不錯的!兩百塊,除去之後要交的試卷費,還夠這個學期早上肉包的錢,就不必再動錢盒裡的了。

    沈璉讓自己樂觀起來,不去在意這一個多月以來在網吧里呼吸的烏煙瘴氣,不在意成績滑落,不在意嬸嬸的白眼,不在意拒絕了幾次文葉煙的邀約……

    之前的周末文葉煙回帶他一起玩,現在都不叫他了。

    沈璉扁了扁嘴,委屈還是漫出來了。

    就在這時,心有靈犀一般,文葉煙發來了消息,是一張臉大的波板糖照片。

    今天沈燕燕約文葉煙到市里去玩了,這是他逛街隨手拍的,附言:想不想吃?

    沈璉喜歡吃甜的,但早過了喜歡波板糖的年紀,他還真是完全把沈璉當成孩子了。

    【吃不完。】沈璉回復,然後翻看文葉煙的朋友圈。

    他就只有文葉煙一個好友,朋友圈只有文葉煙分享的生活,有海,有藍天,有小院的花朵,有誘人的美食,再早一些的,就是文葉煙在帝都時身著俊挺的西裝參加宴會,騎馬時颯爽的風姿,還有抱著吉他,低頭專注撥弦的溫柔畫面。

    每一張都有獨屬於自己的風采,就是這些特別,構成了文葉煙這麼一個複雜而精彩的人。

    真好啊,真好啊……

    沈璉閉上了眼。

    真羨慕他。

    之後沈璉又去了海邊,狂肆地海風吹得他的臉更疼了,於是他知道這裡也不歡迎他,只好回家去。

    他的臉腫得太嚇人,饒是陳巧玉也不由得問他一句「你怎麼了」。

    沈璉不好說自己被人打了,便說是蜜蜂蟄的,陳巧語給他一白眼,說怪他自己亂招惹,不然蜜蜂為啥不蟄別人就蟄他?

    沈璉無言以對,去廁所照鏡子,一看嚇一跳,他的右臉腫成了左臉的兩倍大,像塞進了個包子。

    甚至有點滑稽。

    沈璉笑了笑,嘴角撕裂地疼,懲罰他的自嘲。

    哪怕用冰敷也無濟於事,次日沈璉只好帶著口罩上學,要是不細瞅,瞧不出他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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