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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49:09 作者: 柒曲
    台上台下都是一片歡聲笑語,燈光照得整個場館亮若白晝。

    紀拾煙站在簡北寒和陸朝空的中間,這高朋滿座的熱鬧氣氛終於讓他有了種自己還活在人間的感覺。

    簡北寒的視線落在紀拾煙瑩白頸側淺淺的掐印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方才並沒有錯過池眠可怕的眼神,一向心大的他也沉默了下來,脫掉外套裹住了紀拾煙瘦弱的身形。

    紀拾煙下意識道了聲謝,目光卻落在場館五光十色的燈牌上。

    【你可以永遠信任KPG的adc。】

    【陸神、逆版本的神。】

    【KPG沖!!!】

    【我們拿第五冠好不好我們拿第五冠好不好。】

    而另一半,CJ的粉絲們,卻大把舉著與前世自己有關的標語。

    【願天堂也有你所熱愛的電子競技。】

    【我們都好想你。】

    【上帝只是想上分了吧,才帶走了你。】

    【辛苦了我們最好的輔助選手。】

    紀拾煙有些微微發怔。

    前世池眠從來不讓紀拾煙與粉絲近距離接觸,他總是給說,和粉絲要保持距離,他們會很影響你的生活你的比賽,沒幾個好東西。

    紀拾煙什麼都不知道,同時也只能聽池眠的話。

    所以他沒有舉辦過一次與粉絲有關的活動,其他選手與粉絲互動最頻繁的就是直播,但池眠不讓他開直播。

    前世紀拾煙和粉絲們唯一的接觸,就是每次比賽時,隔著一座舞台的分界線,看台下他們的歡呼與支持。

    別的選手天天和粉絲說騷話開見面會直播互動,而他就像個無情的比賽機器,紀拾煙覺得自己肯定沒有多少粉絲。

    昨天夜裡他還覺得自己朝生暮死,沒有在人間留下過痕跡。

    卻沒想到,哪怕三年之後,都有這麼多人記著他、想念他、祭奠他。

    燈牌的光芒在紀拾煙眼裡逐漸模糊成一片光海,他就這麼怔怔看著台下從前根本不會關注的粉絲們,突然間覺得,自己前世沒有白活一回。

    「臥槽時言。」

    簡北寒猛一回頭,被嚇了一跳,直接慌了:「你怎麼了?咋給哭了?」

    陸朝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是微微一怔。

    「啊?」

    紀拾煙轉過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就落淚了。

    他嘴唇翕動,睫毛已經被染濕,淚水順著臉側滑落。

    「我……」

    紀拾煙張了張嘴,說出口的卻是:「我是他的粉絲……」

    「嗯。」

    陸朝空說:「我也是。」

    相比台上台下的熱鬧愉快,這方天地一時陷入了安靜。

    簡北寒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兩個紀拾煙的「粉絲」,一向話嘮的他也沉默了。

    良久,陸朝空突然又開口了:「你知道池眠為什麼那麼要求你麼?」

    紀拾煙微微睜眼,片刻後才明白陸朝空指的是自己剛給他說的「要麼換風格」、「要麼去CJ」。

    紀拾煙搖了搖頭。

    「因為他不允許我身邊出現任何和紀拾煙有一點關係的事物。」

    陸朝空的語氣依然平淡,表情也毫無變化,然而他如此風輕雲淡說出的一件事實,卻像根針,驟然就在紀拾煙的心臟扎了一下。

    隱隱泛起了疼。

    紀拾煙沒有注意到聽到這句話的簡北寒也呆住了,以往陸朝空從來不會在隊友面前顯露出這些暗潮洶湧,卻不知道為什麼,在紀拾煙面前他下意識就袒露了出來。

    也許是安慰、也許是傾訴、又也許是……同病相憐。

    凌忘和Liquor的採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帶著獎盃走到後台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的三人。

    「誒?」

    凌忘調侃:「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陸隊怎麼在等我們。」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了紀拾煙似乎是哭過的表情,一愣:「時言怎麼了?」

    「沒事。」

    紀拾煙和簡北寒的情緒還陷在陸朝空的那句話里,陸朝空卻早已無所謂:「他是紀拾煙的粉絲,觸景生情了。」

    「奧。」

    凌忘道:「確實,紀拾煙的紀錄片還沒放,我看台下就有他的粉絲在哭了。」

    Liquor遞給紀拾煙一張紙巾:「回休息室還是在這裡看紀錄片?」

    紀拾煙沉默片刻;「回去吧。」

    在這裡看到粉絲痛哭,他也會哭。

    而且他其實突然間,已經不那麼想看了。

    回到休息室時,實時轉播的大屏幕上開始放紀拾煙的職業生涯紀錄片了。

    這是紀拾煙第一次站在一個觀眾的角度,觀看從前那個自己的日常生活與高光集錦。

    之前池眠笑著給他轉述粉絲的話,說他是性格和長相最不符合的一個公眾人物了。

    面容是種明艷張揚的美,有這般外貌的人,不說是趾高氣揚、也該傲嬌驕縱,但他脾氣卻很溫淡謙卑。

    那是因為紀拾煙從來沒怎麼和外界接觸過,他的世界只有池眠和遊戲,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外人打交道。

    猛然看到自己從前的生活,紀拾煙突然覺得那好單調枯燥。

    縱使外人羨慕他衣食無憂、連俱樂部都是旁人為他一人建造,但那終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就像只金絲雀,一顰一笑都被人規定著。

    所以紀拾煙在比賽里打法很激進、毫無規律可循,打得無數戰隊落荒而逃,現在想想,前世的他那時候還沒有意識到內心對現狀的不滿,卻已經渴求著逃離格式化的禁制、做著對自由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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